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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頭一個立體的人高銅鏡放在梳妝檯後頭,賀蘭葉穿著好了,站在鏡前看了看自己,一身淺嫩羅裙的她臉上帶著笑意,哪裡還找得到身為三郎時的硬朗,眉如柔婉,整個人俏生生的,全然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柳傾和挽了袖子,把賀蘭葉選出來的幾對簡單的簪釵往旁邊一放,自己拿了篦子來,認真給坐在梳妝檯前的少女挽發。
成親至今大半年了,這還是柳傾和第一次與賀蘭葉有這種閨房情趣,整個人蠢蠢欲動,梳著發,下巴都搭在了賀蘭葉的肩膀上,尋尋摸摸著她耳垂,時不時故意去碰一碰。
賀蘭葉一雙圓圓的杏仁眼都笑彎成一輪月牙,她抬手輕飄飄拍了拍柳傾和的臉頰,含笑道:“別鬧了。”
“那我現在不鬧,等回來……”柳傾和現在很會給自己謀取利益,故意用放軟了的聲音帶著誘騙對賀蘭葉低聲喃語。
賀蘭葉臉頰上飛起一抹緋色,咬著下唇微微點了點頭:“……依你依你,都依你。”
古人說得好,娶妻當娶賢,娶了個妖孽回家,整日裡都想勾著她做那檔子事,偏偏她是個大度的夫君,總是要滿足他,不得已要委屈自己一些了。
賀蘭葉無聲嘆氣,只覺著自己簡直是天下間夫君模板,良人典範。
柳傾和笑得心滿意足,也不鬧賀蘭葉了,認真給她挽著發。
他在給自家小姑娘梳什麼髮型上,有些遲疑。按理說,賀蘭葉與他是成了婚的,該是梳婦人髻,只是他還從沒有見過她少女時的打扮,私心作祟,手上就利落的給賀蘭葉在發頂盤了垂鬟分肖髻,選了一對金釵並細小的翡翠髮簪稍作點綴。
趁著賀蘭葉還閉著眼等他打扮,柳傾和直接取來了胭脂水粉,細細給她畫起了妝容來。
賀蘭葉素顏本就好看,他只需輕輕勾勒,更是凸出她原本五官的精細。
等他用指腹沾取了茜色,輕輕塗抹在賀蘭葉飽滿的嘟唇上,水潤的唇加上一抹淺緋,讓柳傾和忍不住去吃她的嘴。
賀蘭葉好容易把他推開,眸中已經浮起了水光,臉頰不等揉了胭脂已經是緋紅一片,嘴中還粗聲粗氣道:“再瞎鬧誤了時辰,你就回去後頭住。”
那間時時刻刻為柳傾和準備的小屋對他具有極大的影響,柳傾和一聽這話,立即老實了:“是我錯了,玥兒彆氣。”
賀蘭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還是喊我賀蘭自在些。”
她聽不得柳傾和喊她什麼葉兒玥兒的,夜裡聽多了,彆扭。
柳傾和笑而不語。
等他把賀蘭葉好容易打扮好了,天都亮了。
剛吹了蠟燭,外頭急不可耐的平氏已經來敲了門:“三郎,三郎,你們收拾好了麼。”
賀蘭葉正不自在的撥著剛掛在脖子上的瓔珞,聞言扭頭一看,柳傾和已經利落的換了一身黛藍色衣衫,單髻加了個玉冠,說不出的俊朗。
她揚聲道:“好了。”
賀蘭葉走過去開了門,門外平氏穿著一身新做的丁香色襖裙,正抬著手敲門。門一開,露出一身嬌俏打扮的女兒,平氏張著嘴有些楞不敢認:“……三郎?”
後邊還站著同樣一身新的周氏,她定了定神,趕緊推了推平氏:“嫂子等會子可不能叫三郎,這是我們家大姑娘。”
賀蘭葉不太自在,迎了娘親嬸娘進來,解釋道:“去接哥哥,就稍微收拾了下。”
平氏張著嘴,可不敢說,這不是稍微收拾,這是換了個人啊!
只是女兒難得能打扮成女孩兒本該的模樣,她心裡頭也高興,猜測這裡頭沒少有女婿的手筆,對掀了珠簾出來的英俊女婿也給了個好臉色。
只是周氏有些犯愁,問著煥然一新的侄女:“三……玥娘,你如今這幅打扮出去可無妨?女婿麼?”
賀蘭葉淡定道:“我的身份也不用遮掩,愛怎麼著怎麼著吧。至於他……”
她目光在身側柳傾和身上頓了頓,把問題拋給他:“你覺著呢。”
柳傾和不用說,也先跟著一家子一起去,好歹彰顯一下自己當家女婿的身份,只是他多少還有些理智,搖搖頭道:“你們先去,我後邊來。”
他們早早就定在臨陽城外,小盤山下的涼亭等候,既然知道了地點,柳傾和後頭跟上去也無妨。
賀蘭葉頷首:“如此也好。”
一家子收拾妥當,帶著十歲上下的桃兒杏兒一同五個人出了門去,出了二院就遇上了不少鏢師,他們目光在走在中間的華服錦繡的嬌俏少女身上繞了一圈,淡定問候:“當家的早。”
賀蘭葉維持著臉上的淡然:“早。”
一路走來,家中的鏢師們果然對她的女裝沒有半點懷疑,依舊如故該問候的問候,沒有半分異常。
賀蘭葉心中一直惴惴,端著表面的冷靜,直到一行五人分別上了兩輛新做的馬車,她帶著兩個妹妹一輛,放下車簾時,才鬆了口氣。
馬車裡的桃兒杏兒今日也是全新衣裝。梳著垂髻的簪花小丫頭都定定盯著賀蘭葉,比起外頭的鏢師,自己的妹妹們反倒不淡定,充滿了疑惑。
賀蘭葉假裝沒有看見妹妹們的視線,昨夜胡鬧了半宿,今兒又起的太早,她索性閉著眼靠著軟枕睡了一路。
兩輛馬車到達小盤山下的時候,正是清晨最鬧熱的時候,縱使寒冬之際,南來北往的行人不斷。
涼亭里被放置了兩個碳爐,賀蘭一家五個女子依次坐了,從馬車上把溫著的早膳拿了出來,一邊吃一邊等。
今日臨陽城好像有什麼事似的,賀蘭葉坐在涼亭里,透過半截竹簾能看見外頭時不時就人馬攢動,鬧鬧嚷嚷的。
桃兒杏兒最是膽大,見大人們不攔著,都伸著脖子等人,而一身女裝的三哥氣定神閒坐在那兒喝著紅棗枸杞銀耳羹,垂著眼根本沒有注意她們。
她們倆年紀小坐不住,外頭再冷都願意跑出去玩,趁著大人不備,手牽手拽著小多跑出去玩耍。
賀蘭葉視線餘光看見妹妹們偷溜,沒當回事,反正小多跟著,他素來機敏,不會有意外。
涼亭里收斂了餐具,賀蘭葉坐在那兒被風吹著,手剛捅進垂袖中,就被平氏一巴掌拍在手背上,嗔道:“女兒家家就有個樣子,抱著手筒去。”
賀蘭葉猝不及防被娘親拍打了手背,有些懵,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因為這種小事情被拍來打去的了。
周氏趕緊把手筒塞給賀蘭葉,笑道:“你素來怕冷,之前的時候不顧形象我們也不說什麼,既然今兒是女兒家,就是你娘說的,要像個樣。筒著袖子成何體統。”
“哦。”賀蘭葉不敢委屈,抱著手筒只盼著哥哥早些來,不由有些後悔為何聽了柳傾和的,穿著這一身拘束她的衣裝。
賀蘭葉只覺著這身衣裙束縛了她,可落在外頭,她卻是猶如明珠般惹眼。
山腳下的涼亭里坐著的幾個女子,早早入了別人的眼,年長的兩位夫人且不提,那一個正直妙齡的少女,明艷動人秒不可及,一身羅裙遠遠看著也並非凡物,瞧見賀蘭葉的都在心裡頭尋思,這位面生的俏麗少女是誰家的,怎麼的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