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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華?”賀蘭葉差點被柳五的一推到底給逗樂了,“別說一個我,就是一百個我被奇華逼下水,只要沒死,就不可能讓五皇子來送禮致歉。至於官家,只怕我死了也不會知道有我這個人。”
柳五卻依舊擺著一張無辜的表情:“賀蘭,你太妄自菲薄了,萬倉鏢局的地位,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這個掌管著天下之路的主人,會被官家記在眼中,也是應該的吧?”
天下之路。
萬倉鏢局起點漠北,歷經三代人,徹徹底底打通了漠北西蠻南荒東土的局限,靠著一隊人馬,用足跡生生踩出了一條通商大道,開闢了鏢販天下的格局。
賀蘭葉知道,外頭有人這樣說萬倉鏢局,萬倉鏢局也有最炙手可熱的時候,在她父親的那個時候,幾乎提起萬倉鏢局來,都用的是天下第一這四個字。
只是自從她父親辭去,兄長接連失蹤,輪到她一個小丫頭扛起鏢局時,這四個字太重,她背負不動,無形之中,削弱了幾分萬倉鏢局的威名。
賀蘭葉垂著眸:“再厲害的鏢局,也不過是個賣命的把式活,你太看得起了。”
她的聲音低沉,每一個字的背後,都是她對鏢局的前程渺茫的負擔。
柳五小心打量了一眼她,沒有說話,起身離去時,賀蘭葉才略顯疲憊道:“柳五,我還是那句話,不要插科打諢,告訴我,你是什麼人。”
這一次,柳五站在那兒深思了半天,對賀蘭葉微微頷首:“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只是我現在什麼也不能告訴你。如果你非要知道……”
“賀蘭,回憶一下我們當初定下的合約中的第三條。”
清冷的聲音像是一把鑰匙,擰開了賀蘭葉的記憶門鎖,她揉著額角,想起了她與柳五定下合約那天,他所說的話。
不可過問他……任何事情。
賀蘭葉露出一個略顯嘲諷的笑。
原來早在一開始,柳五就已經把一切都算了進去。
行,她棋差一招,應了人家,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她不會去問他的。
只是……
賀蘭葉端起再一次失去溫度冰冷的水杯,慢慢喝了兩口,冰冷的水從她的喉頭一路冷到心扉,卻帶來了一股讓她興奮的熾熱。
她的眸光重新泛出光輝,波光中泛著柳五掀起珠簾離去的背影,模糊,變得清晰。
她倒要看看,他還有何後招!
盛大的萬倉鏢局亮鏢過後,賀蘭葉蒙著頭結結實實睡了一覺,不知道是她身體底子好,還是柳五拿來的藥糕效果太好,她的病情輕了許多,幾乎與之前沒有太多差距。
賀蘭葉閒不住,也沒法閒。之前未亮鏢,她都是靠著周谷三五不時的舉薦得到的鏢單,如今亮了鏢不過一天,外頭雪花似的湧來了不少鏢單,賀蘭葉不得不早早起來就去了二院,和鏢師們去看鏢單。
她忙忙碌碌了大半天,從一大堆的鏢單中選出了七八個路途合適的內容,很快分配給了底下的鏢師們,不多時,擠滿了房間熙熙攘攘等著接單的鏢師們出去就分成幾個隊,很快就整理好了行裝,一烏泱從後門打馬而走。
吵鬧了半天的書房送走了行鏢的鏢師,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賀蘭葉病到底沒有好全,她多裹了一件斗篷,盤腿坐在地墊上揉著自己的脖頸。
也是許久沒有這麼操勞過,一時間居然有些適應不過來的疲乏。
留在書房的除了她,還有常一個黑衣勁裝的青年,這會兒他去端來了藥,等賀蘭葉服下後,也不走,細細問著她的病情。
“沒事了,都好了。”賀蘭葉揉了揉肩膀,隨口道,“老常,你不去走鏢麼?”
出去走鏢雖然辛苦,但是走鏢的鏢師能多掙一些。年輕未婚的鏢師們大多是卯這勁兒多接兩個,也就常恩顯,遇著幾個合適的鏢單都沒接。
常恩顯搖了搖頭道:“等當家的好了再說。”
“當家的,我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常恩顯小心打量了賀蘭葉一眼,扭頭看了看門外,回過頭來壓低了聲音。
賀蘭葉微微挑眉:“有話就說。”
該不該說,話都出來了還有不說的嗎?常恩顯一直都是直來直去的,怎麼這次也學著拐彎抹角了?
到底是什麼事兒讓他遲疑?
賀蘭葉臉色正經了些,等著他說。
常恩顯遲疑了下,低著聲:“新太太有些不太對。”
賀蘭葉揉肩膀的手一頓,她神色淡淡:“哦?”
常恩顯一直在觀察著她的表情,只他也看不出太多,猶豫了下,繼續說道:“新太太似乎不是養在閨閣中的女子,她對許多事情太過了解,面對鏢局的內務,接手太快,而且她似乎一直在觀察著我們鏢局的人。”
賀蘭葉眨了眨眼:“還有呢?”
“還有……”常恩顯頓了頓,“新太太看著沒有什麼,但是總有一種奇怪的違和感。我總有些不自覺的提防他。”
賀蘭葉卻勾了勾嘴角,看著自己這個得用的人充滿欣慰。
許多人在面對柳五的時候都會表象蒙蔽,至今只有老常有警惕之心,想想柳五這個深不可測的狡猾狐狸樣,這樣也還算不錯了。
只不過眼下不是讓常恩顯對柳五起疑的時候。
“嗯,知道了。”賀蘭葉最終也沒有給常恩顯一個明確的話語。
等回了房間,賀蘭葉看見帶著一臉精緻妝容的柳五時,她從他身邊走過,隨口說道:“這幾天我病著需要好好休息,鏢局裡的事情,家中的事情,都交給你了。”
柳五嚴格說來自打嫁過來,除了亮鏢之外,在賀蘭家都是無所事事,家中大小事情都有平氏周氏,鏢局的事情他之前從未插過手,這賀蘭葉忽然鬆了口,給他差事,聽起來像是把他當做了自己人。
柳五搖著蒲扇悠哉哉道:“好啊。”
不出她所料,柳五應的很快。
賀蘭葉心情莫名愉悅,連吃藥糕也痛快了幾分。
局主病著,家中大小事都交給了新太太,這件事在賀蘭家和鏢局裡也沒有引起什麼波浪,大傢伙兒都是習慣性聽從賀蘭葉的安排,她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一點兒磕絆都沒有。
賀蘭葉每日裡就看著柳五早起忙到晚上,自己裹著個斗篷,時不時去看一眼,算得上輕輕鬆鬆甩脫了一干麻煩事。
柳五的確不是個養在閨中的人,他甚至不是普通人家能教的出來的敏銳,對於他該是完全陌生的一應事務交到他手上,他就能很快在短時間內迅速摸清,並且上手,處處彰顯著他的能力。
賀蘭葉觀察了兩天,對柳五的好奇已經越發的濃郁,她幾乎要按捺不住,去剝開柳五的皮了。
只是不能太急了,要緩,要穩。
這一穩,就穩到了她徹底病癒,告別了每天兩晚的苦藥,重新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燈節那天的奇華逼迫仿佛已經過去了一個漫長的時間,賀蘭葉幾次派人去打探,得到的消息都是奇華被端妃禁錮在宮中,以及她在相看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