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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葉眼神古怪掃了柳傾和一眼,她不知道為何,看著柳傾和卻居然不能直接簡短的駁回去。
被發現了,柳傾和也大方,直接擺出來了夜宵,招呼著賀蘭葉:“難得你回來的早,廚房剛做好的,都燙著,趁熱吃。”
賀蘭葉卻沒有動,她站在原地了半天,嘖了一聲後,轉過身關上了門,又去關了窗,一下子把狹小的雜屋變成了一個徹底封閉的空間。
柳傾和已經發現了她的動作有些不太對,停下了手上動作,面對轉過來對著她的賀蘭葉,擺出了一副嚴肅認真的姿態。
賀蘭葉抓了抓髮髻,她此刻有些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沉默著來來回回打量了柳傾和許久,覺著繼續僵持下去沒有意義,似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她的目光在桌子上一碟碟豐富的夜宵中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柳傾和的臉上。
眼前的人因為現在夜已深,許是已經洗了臉,他仗著夜中光線昏暗,又沒有別人,素著臉就來了。
這是一張賀蘭葉這段時間從未在意過的臉龐,卻也是她不得不在意的臉龐。
賀蘭葉猶豫了很久,最終一抬頭,直直對上了柳傾和的眸。
柳傾和莫名渾身緊繃,如臨大敵。
“柳傾和。”
賀蘭葉口吻清淡喊著他的全名。
柳傾和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從賀蘭葉口中出來,格外的好聽。
他一恍惚,忘了自己有沒有回答。
賀蘭葉似乎也看出了柳傾和的恍神,她只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在討好我?”
柳傾和一愣,而後拉下臉來:“不是。”
“不是?”賀蘭葉一挑眉,“那這是什麼意思?”
柳傾和卻把空食盒收拾了,給了賀蘭葉一個眼神,轉身就走。他冷情的聲音稍顯不滿。
“自己想。”
賀蘭葉想到睡下了都沒有想到,她打了哈欠,困意十足卻精神亢奮,依舊沉浸在解密之中。
賀蘭葉想了一晚上,迷迷糊糊熬到了雞鳴三聲,天蒙蒙亮,忽地想到了一個答案。
她心裡頭一個咯噔,猛地睜大了眼。
“……不會吧。”
難道說,柳傾和他……
作者有話要說:柳傾和:“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對你好了麼。”
賀蘭葉:“想要減刑?”
第39章
賀蘭葉難得分出了兩份心去觀察柳傾和。
她這一觀察,觀察出了幾分之前從來沒有發現的東西。
柳傾和是暗探的身份她已經知道了,而一個暗探的生活,賀蘭葉以往覺著是和她一樣踩在刀尖上,所以一直把自己當做新婦,老老實實在賀蘭家主持中饋,除了兩次失蹤帶回來一身傷之外,柳傾和是個很不像暗探的暗探。
但是賀蘭葉忽地覺著,或許不是柳傾和不像暗探,而是她從來沒有去觀察過柳傾和,沒有了解他真正的樣子。
柳傾和略顯生疏的討好,讓賀蘭葉終於想起來仔細看一看這個頭上頂著她妻子身份的暗探了。
這幾天齊洵又約了她幾次,照例還是談著些賀蘭葉感興趣的,最後不死心地問她,幽鹿苑真的不能去麼。
被齊洵問了幾次,賀蘭葉也有些動搖了,她一面含糊著齊洵,一面派人去打探著幽鹿苑,身邊得用的人出去了一大半,在家中能幫助她的人就太少了,導致她這段時間依舊很忙。
忙也有忙得好處,賀蘭葉直接假公濟私,把處理事情都搬到了新房,而這段時間處於新房唯一主人的柳傾和,也變相的被她徵用了。
賀蘭葉也從這個時候,悄悄打量著這個一直以來沒有被她認真在意過的人。
她讓柳傾和留下,不是幫她端茶送水,就是冷不丁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一開始柳傾和還會提防一些,幾天下來,他也拿捏不住賀蘭葉是什麼意思,索性隨她去了,問什麼答什麼。
賀蘭葉盯了柳傾和幾天,從早到晚,終於盯到了一些不一樣的。
她住在新房的時候,柳傾和知道和以往不一樣,他也很自覺就搬到了後頭新修葺的房子裡,裡頭空蕩蕩的除了家具別無一物,好在他也不挑揀,扔一床被子就能睡。
柳傾和夜裡去後頭睡了,賀蘭葉睡半個時辰爬起來,穿戴整齊後偷偷摸摸推開靠後頭的窗,輕手輕腳翻窗跳下去,軟底鞋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縱容著她在月光下悄咪咪貼著牆摸到了柳傾和睡得房間門外。
新修的房子開的窗有些小也就罷了,也不知道柳傾和鬧哪樣,大熱的天窗子也不開,賀蘭葉偷窺都沒有地兒。
好在她輕身功夫還不錯,加上她體輕,為了一探究竟,順著牆腳一蹬,輕飄飄爬上了瓦頂,瞅准位置,掀開了瓦片來,順著那一點點縫隙看著裡頭。
裡頭的柳傾和還沒有睡。
空蕩蕩的房屋只有桌椅床榻,連桌布也沒有鋪的小圓桌上燃著幾根蠟燭,柳傾和白天穿著的女裝這會兒掛在桁上,他則只穿了一條白色的綢褲,手中握著一把賀蘭葉從未見過的短劍,對著空氣快速揮出,空氣被利刃劃破發出‘咻’的聲音,簡短而迅猛。
他沒有穿衣服的身體肌理清晰可見,一直包裹在衣服下的軀體偏白,賀蘭葉一垂眼,就能看見他後背處一條蜿蜿蜒蜒粉色剛剛癒合的傷口,也能看見他肩膀,手臂,處處都是陳年舊傷。
就像她一樣。
賀蘭葉放輕了呼吸,攥緊了瓦片一動不動,靜靜看著下面。
柳傾和和她獨處一室的時候,別說拿出兵器來活動筋骨,衣服都是穿戴的整整齊齊,這樣衣不蔽體又充滿陽剛之氣的柳傾和,賀蘭葉還真沒有見過。
賀蘭葉趴在房頂上數著,柳傾和劈砍抖腕刺出分別三百下,渾身的肌肉都是緊繃的,在放下短劍的時候,他才揉了揉手臂的肌肉,放鬆著筋骨。
桌上放著的涼水被他一口飲盡,這是以往他扮演著女子身份的時候從來不會做出的粗魯動作,同樣的,他練習完後,伸手就要解開褲腰帶,也是他以往從來沒有做過的。
賀蘭葉嚇了一跳,還好她反應快移開了視線,悄悄蓋上了瓦片。
還躺在房頂上的她聽見了房間中傳來的水聲,她靜靜躺在那兒不敢動,等到水聲停了,又等了等,才重新趴下去繼續看。
柳傾和洗了澡,重新套了一條綢褲,這會兒正盤腿坐在床榻上,給自己上著藥。
他的傷在後背,自己反手塗抹著藥膏瞧著分外不順手,一寸長的傷疤,被藥膏塗到的位置還不到一半,旁邊沒有傷的肌膚,倒是挨著了不少。
賀蘭葉看得有些彆扭。
最開始,柳傾和的傷都是她給上藥的,離家出走了一趟回來,她也懶得去管他了,可以說是故意忽視了他的傷,直到現在才發現,他的傷還沒有好,而他自己上藥,又是多麼的笨拙。
嘖,自找的,誰讓他是賣命的風刃。
賀蘭葉這樣想著,卻也想到了自己。同樣是刀尖上賣命的她,受了傷不想叫娘知道難過,一個人摸著黑悄悄給自己上藥,用一半撒一半,疼得齜牙咧嘴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