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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熟悉的面容帶著一股她不熟悉的凌然,讓賀蘭葉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布滿全身。
柳五走到賀蘭葉面前一步之遙,兩人之間距離已經拉進到再近半步,就能臉貼臉,賀蘭葉瞳孔一縮。
她幾乎是把自己強行釘在原地,不讓自己退縮顯出勢弱。
好在柳五隻是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大步走向了外間。
隨後,被風送進來的涼風忽地停了,門發出了吱嘎的一聲,隨後是放在門後的短橫木被插了進去,門被徹底關上了。
賀蘭葉沒有回頭,她正站在原地拼命思索著,新房裡放沒有放刀,再不濟,剪子也行。
她真的覺著,今晚勢必有一場架要打了。
房間裡的光線忽地拔亮了了一截,賀蘭葉這會兒回頭,只見柳五熟門熟路點亮了幾個蠟燭,端著一個燭台走過來。
賀蘭葉側了側身,主動給他讓開了去。
柳五把燭台往鋪著繡花紅綢的八角玲瓏桌上一放,自己撩了撩衣擺坐下,慢條斯理倒了一杯茶,往旁邊推了推,而後抬起頭來,他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中似乎有些深意,看了賀蘭葉一眼,用略顯硬朗的聲音說道:“傻站著做什麼,過來坐下,我們好好談一談。”
完全不要偽裝的柳五的聲音與以往差距算不得很多,卻是一聽就是少年的聲音,完全與之前的女子之感不同。
賀蘭葉發了會兒呆,勉強鎮定下來後,慢吞吞走過去,看著燭光下拆了金冠的柳五毫無女氣的做派,選了個距離柳五最遠的位置坐下,順便挪了挪凳子,讓開的更遠了些。
她的小動作被柳五看在眼中,他發出了嗤聲,卻也沒有說什麼,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賀蘭,你剛剛……看清了嗎?”
賀蘭葉忍不住視線滑落到柳五的胸膛前,她還記得剛剛一撇之間,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幕。
她表情複雜地點了點頭,忽地想起了什麼似的,她猶豫著開口:“你……受傷的位置在流血,要不先……裹傷口吧。”
事已至此,她再震驚也不能改變柳五的性別,眼前的一切已經是定局,被柳五遮掩了許久的秘密被迫展現在她的眼前已經發生,她現在能做的,就是接受現局,從其中摸出一條清晰的路子來。
而柳五身上的傷是眼前最好打破僵局的話題,她順勢起身去柜子旁翻她提前準備了的藥,同時隨口說道:“瞧著像是刀傷,莫非也是你那個前情人賞你的?”
她這會子也差不多知道所謂的前情人訣別大概是柳五的謊言了,只是柳五一個男子扮作女兒家,甚至到達了一個願意把自己嫁出去的地步,這其中的內容只怕太多,她可不敢去打問。
“哼。”柳五隻冷笑,“就當做是。”
還真是一點遮掩也不要了啊!賀蘭葉翻出了傷藥遞給柳五,看著他毫不猶豫解開衣襟再次露出平坦如席的胸膛,有些無法忍受地移開了眼睛。
明明穿著衣裳的時候,她也曾看見過柳五胸前的起伏,怎麼衣裳一脫,就能平成這種無法讓人誤會性別的樣子呢。
賀蘭葉手撐著額頭,只覺著自己已經要被眼前的一切給弄昏頭了。
柳五三兩下把自己的傷口裹好,重新穿戴整齊後,看著賀蘭葉側臉迴避的樣子,輕哼:“你我都是男人,有什麼可迴避的。”
賀蘭葉嘴唇嚅動了動,她覺著這不是一個坦誠的好時機,完全開不了口。
“如你所見,我是一個男人,”柳五倒也大方,被發現了沒有任何可躲閃的情況下,他直接承認了,同時還加了一句,“所以不要奢望我們之間有什麼假戲真做,賀蘭。”
賀蘭葉僵硬著臉:“我從未想過有什麼假戲真做。”
她一直把柳五當做女子,她也是女子,一點這種念頭都沒有。
可能是賀蘭葉之前的對柳五一點起疑的地方都沒有,柳五微微頷首:“這樣就好了。”
他主動倒了一杯茶遞給賀蘭葉,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賀蘭局主,某男扮女裝嫁過來,多少對你有所欺騙,某以茶代酒,先向你謝罪。”
賀蘭葉卻乾笑著:“談不上談不上。”
她女扮男裝娶了他,她也是有所隱瞞欺騙,這個謝罪,只怕還有她的一份。
放下茶杯,柳五斟酌了下,緩緩說道:“賀蘭,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才會如此做,而我是男是女其實並不影響你我的合作,反而因為同樣是男人,合作起來更為方便了,你說是麼。”
賀蘭葉一臉沉痛:“……不是。”
她以前當做兩人同是女子會方便的多才會答應下來,一扭頭柳五變成了男人,對她來說簡直是災難。
柳五眉頭慢慢擰起,他口吻變得冷淡了許多:“怎麼,難不成賀蘭局主心中還藏有別的小心思,想要與一個真正的女子朝夕相處,同處一室?”
賀蘭葉一抹臉,吸了一口氣,把手邊的茶杯推遠了些,抬起頭來一臉真誠對著柳五說道:“是。”
柳五打量賀蘭葉的眼神中漸漸浮起了不屑:“沒想到賀蘭局主居然是這樣的人,還真是看不出來啊。”
“賀蘭局主若是無法接受……”柳五唇角一垂,狹長的眸中閃過一絲冷光,“同為男人,我也知道賀蘭局主想什麼,既然如此,我大可一直扮作女裝。”
賀蘭葉伸手抓了抓頭髮,她深深嘆了一口氣,滿臉都是悲愴:“柳姑……柳公子,這和你穿不穿女裝沒有關係。”
“而且沒有同為男人這種事。”賀蘭葉看著眼前已經性別暴露的柳五,長長舒了一口氣後,自暴自棄般說道,“你是,我不是。”
第17章
柳五在賀蘭葉面前一直是保持著一種淡定的姿態,他第一次在賀蘭葉面前露出略帶迷茫的表情:“嗯?”
很明顯,賀蘭葉的話他沒有聽懂。
又或者說,他完完全全沒有往這方面去想。
賀蘭葉又抓了抓頭髮,對於一團亂麻的現狀,她嘖了一聲,毫無躲閃直視著柳五的眸,沉著聲往清楚里說:“你是男人,可我不是。”
這句話太簡單明了,一聽就懂。
房間中獨有他們二人,外頭的吵鬧聲都隔得遠遠的,新房中可以說只有賀蘭葉與柳五的聲音,沒有一絲可以迴避的機會。
賀蘭葉說的簡單,柳五也聽得明白,他的表情隨著賀蘭葉的話漸漸凝固,本是俊美的臉龐卻定格在茫然與訝異之間,意外的有分可愛之感。
只是賀蘭葉這會子可感覺不到柳五的可愛,她小心翼翼往後挪了挪凳子,身體後傾,渾身緊繃著警惕盯著柳五。
柳五一眨不眨緊緊盯著賀蘭葉,幾乎要把她打量地渾身汗毛豎起,不知看明白了什麼,他許久之後緩緩地眨了眨眼,臉上的表情漸漸收起,面無表情道:“賀蘭局主,你堂堂萬倉鏢局的局主,不該這么小心眼。”
“嗯?”賀蘭葉這會兒沒有聽明白柳五話的意思,發出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