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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葉不是什麼都不知曉的人,相反,她一直以來所見所聞以及足以支撐她的閱歷,都讓她思緒非一般常人,柳傾和的話說出還沒有片刻,她忽地就反應了過來,臉色驟變:“可是官家出事……”
話還未說完,就被柳傾和抬手輕輕捂著唇,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繼續說下去。
賀蘭葉一看柳傾和就知道,她猜的沒有錯,官家出事了。
她擰著眉,心裡頭也有些慌神,張張嘴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她說破了天,也就是個跑江湖的,權利的中心與她根本無關,這種動搖國本的大事,她根本就幫不上忙。
賀蘭葉也只能這樣沉默的看著眼前帶著一臉疲倦,卻又強撐著精神的柳傾和,無能為力。
柳傾和見賀蘭葉這麼快就猜出來了,鬆開捂著她的手,苦笑了下:“你怎麼就不能笨一點。”
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也怪他,偏忍不住回來看了她一眼,他也沒有料到,賀蘭葉在這些事情上頭腦轉的太快,太聰明,讓他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
房間中安靜了下來,相對而坐的小兩口低著頭,他們手指交纏,沉默了許久也沒有人開腔。
遠處的喧囂吵鬧愈發的清晰,歡愉的嬉笑聲更是襯的這裡異樣的安靜。
賀蘭葉垂著眸,她指尖在柳傾和的指腹上戳了戳,有些亂:“現在怎麼辦,你……”
柳傾和是暗探,同樣也是官家的利爪,官家如果有任何為題,首當其衝的就是他們風刃,賀蘭葉短短時間聯想了太多,她思來想去,一直以來沒有任何身體患病傳言的官家怎麼也不會在一夕之間達到讓柳傾和都皺眉束手無策的地步。
柳傾和不知該怎麼給賀蘭葉說。
官家中毒已有三天,如今宮內已經全部封鎖了消息,知道的人只有寥寥無幾被官家信任的左膀右臂。只是三天不上朝,不是官家的所為,已經小範圍引起了朝臣的議論,更不要說,那幾個已經成年的皇子中,就有人虎視眈眈盯著。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身份的抑制讓他能用的人太少,短短三天,隨著官家昏厥吐血,他整個人也是疲累不堪,心力交瘁。
“我無事……”柳傾和嘴角牽了牽,眸色沉沉,也只能如此安慰眼前明顯已經有些慌神的賀蘭葉。
賀蘭葉心口一抽,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是好,眼神複雜看著柳傾和,有些無能為力的羞恥。
兩個人相顧無言,門外忽地傳來了腳步聲,須臾,門被敲響了,賀蘭寒溫和的聲音傳來:“玥兒,可睡下了?”
“大哥?”賀蘭葉起身正要去開門,忽地扭頭看了看還坐在暖爐旁的柳傾和,遲疑了下,“你……”
“開門吧。”柳傾和知道賀蘭葉在猶豫什麼,他倒是灑脫,笑了笑。
賀蘭寒跟在賀蘭葉腳步進來,沒有看見柳傾和的時候,嘴裡頭還在把之前打好的腹稿絮絮念著,勸著賀蘭葉別擔心,姓柳的比她想像中狡猾的多,安危肯定沒有事之類的。
賀蘭寒寬慰妹妹的話才說了幾句,一走進內間,就看見他正說著的主兒悠哉悠哉坐在暖爐邊,抬起一隻手笑眯眯朝他打招呼:“舅兄。”
賀蘭寒一頓,轉身就想走。
“哥,這麼晚了找我可是有事?”賀蘭葉連忙拉著黑下臉來的賀蘭寒,推他坐下了。
賀蘭寒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勉強放軟了態度,說道:“我就是想來看看你,若說有什麼事的話……”
賀蘭寒來的時候可沒想到柳傾和坐在這裡,總不能讓他當著妹夫的面說他吧,他腦袋一轉,隨口扯了個藉口:“你赤姐姐想問問你,臨陽這邊可有什麼稀罕的藥材,她想要。”
“這個我只知道一些藥材鋪子,”賀蘭葉思索了下,微微搖頭,“自然生長的藥材我卻是不知。”
“沒事,我也就問問你。”賀蘭寒也沒有抱有期待,很隨意道,“你赤姐姐就是喜歡收集草藥,沒事了就自己配方子。既然你不知道,回頭了我派人送她去周圍山上轉轉,她認藥草厲害,自己去找也好。”
“舅兄。”旁聽的柳傾和忽地插嘴,他眉宇之間有些遲疑,卻還是問道,“赤姑娘很善於此道?”
賀蘭寒看了他一眼,夸道:“自然。她本是御醫之後,從小跟隨長輩看病問診,飽讀醫書,又愛鑽研。她十幾歲時外頭不肯用女子為醫,那幾年她就一直自己到處去搜集病例,配藥研究。”
“說來赤大夫的確十分的厲害。”賀蘭葉回憶起自己受傷那次,說道,“我本以為差點就要送了命去,醒來也能發現自己的傷重,只怕沒有幾個月都緩不好。赤大夫不知道用了什麼藥,短短一個月時間就徹底醫好了我。”
柳傾和聞言眸色一動:“我卻未曾聽聞有姓赤的御醫……”
“她原本姓郝,不知為了規避什麼,才改了姓。”賀蘭寒說道。
“郝?”柳傾和攥緊了拳,垂著眸不知思索著什麼。
賀蘭葉好似察覺了什麼,她拽了拽他袖子:“……赤大夫恐怕不行。”
“行不行的,只怕也要試這一試。”柳傾和比賀蘭葉知道的要多,他略一思索就打定了主意,對賀蘭寒抱了抱拳,“舅兄,我有一事相求赤姑娘。”
賀蘭寒問:“何事?”
柳傾和吸了口氣,低聲道:“還請赤姑娘為一個人看脈。”
“誰?”賀蘭寒也像是有些察覺,微微擰眉。
柳傾和搖搖頭:“舅兄,還請您答應我。”
“不是我不答應你,而是我覺著你索求之事怕是過於兇險,不太妥當。”賀蘭寒敏銳度也很高,從柳傾和的隻言片語中猜測了些東西,只他不說,拒絕了去。
柳傾和知道賀蘭寒擔憂的是什麼,保證道:“舅兄還請放心,我請赤大夫,定然會保證她安全無虞。”
“還是不行,這不是你保護不保護她的問題,而是徹底把她的未來打亂了。”賀蘭寒沉著聲道,“她若是出手了,攪進渾水裡,這輩子都別想抽身。”
柳傾和無法繼續勸了。賀蘭寒說的是實情,他能保證的也只是赤清棉的安全,而她的未來,肯定不是他能保證的。
“你不答應有什麼用,我答應就行。”
安靜的房間中忽地出現了第四人的聲音,賀蘭葉錯愕抬頭,只見剛剛接了賀蘭寒進來時未曾關緊的門被微微推開,穿著一身襖裙的赤清棉手中拎著一個酒壺,面色酡紅,懶懶對著房中緊緊皺眉的賀蘭寒露出一個淺笑,悠悠然道:“我答應。”
作者有話要說:柳傾和:衣服是官家吐血弄髒的!媳婦兒你可別多想
賀蘭葉[深思]:衣服要是弄回來,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第126章
大冷的冬天,賀蘭葉裹著棉絨大氅與同樣裹著厚實的柳傾和兩個人坐在門檻上,身後緊閉的房門內偶爾傳來幾聲壓抑著的低語,太過模糊也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