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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年摟著奇華也被這變故嚇得倒退半步,而後目光複雜看著不含絲毫痛楚,視線直勾勾看著奇華的賀蘭葉。
賀蘭葉視線掃過忽然出現的五皇子,心沉了沉。
這位素有溫潤君子之稱的五皇子在此,是她沒有想到的。只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她緊緊握著沾染上血色的短刀,蒼白著臉堅定道:“賀蘭葉只求公主當不認識草民,還草民平靜的日子。”
“賀蘭葉!你欺人太甚!”五皇子擋著奇華,蹙眉看著賀蘭葉,“你把奇華當做什麼了!”
“草民把公主當做公主,絕無半分不敬,”賀蘭葉看著眼前臉色蒼白躲在五皇子身後的奇華,眼光一閃,“草民只是命中無福,消受不起公主的厚愛。”
五皇子面色難看:“你被奇華看上是你的福氣,繼續推三阻四下去就太不識好歹了!”
高高在上的皇子,不食人間疾苦的公主,完全不懂得何為對人的尊重,她在這對兄妹面前猶如一隻被玩弄的螞蟻,心情不好,隨時就能踩死。
賀蘭葉勾起了嘴角,目光灼灼直視著五皇子,擲地有聲:“草民從未在公主面前被自己當回事過,也從來知道,只要公主願意,草民的命都只是草芥。但是草民……不甘心做公主掌上的玩物!”
她手腕一抖,拔出刺入胸膛的刀鋒,同時殷紅的血猶如一道水流般從被大面積暈染紅的胸口噴射而出,下一刻,她高舉起的刀帶著凜冽地寒光毫不猶豫重重落下,直直朝著她已經傷痕外露的胸口再次刺去!
“啊!!!”奇華又發出尖銳的一聲慘叫,帶著哭腔嘶吼道,“快攔住他!”
早在賀蘭葉舉刀的時候,旁邊的隨從們已經撲了過來,刀鋒插入她胸膛時,那幾個隨從已經七手八腳按住了賀蘭葉,阻止了刀鋒的進一步深入。
賀蘭葉順勢倒在地上,她的胸口插著鋒利的短刀,血涌而出。那些人沒有任何急救的辦法,不敢動她分毫。
奇華已經嚇得腿一軟跌倒在地上。她顫抖著唇眼淚撲撲直掉,看著地上躺著的賀蘭葉,抽噎著道:“松臨哥哥,你別這樣……”
賀蘭葉嘴角一絲血跡緩緩流出,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閉上了眼睛。
耳邊是奇華斷斷續續的哭泣,以及五皇子沉默過後令人意外的冷笑聲:“以死相逼,好一個賀蘭葉!今兒你要是死了,一切作罷。只要你沒咽氣,我絕對會把你綁了送給奇華,讓你再無鏢局可操心!”
五皇子趕走了受到驚嚇的隨從們,不許靠近賀蘭葉去救治,同時強行拽著哭哭啼啼的奇華要走,嘴裡還不斷說著:“一個賀蘭葉哪裡值得你哭,他要活著哥哥把他送給你去,他要死了,哥哥給你網羅一些俊俏的小郎君,保准讓我們蝶兒滿意……”
隨著五皇子的聲音越來越遠,耳邊已經聽不到奇華公主的哭泣,零亂的腳步聲消失到山丘頂上重歸平靜時,閉眼躺在地上的賀蘭葉緩緩睜開眼,被陽光刺了刺,她虛著眼抬手抹了抹嘴角。
權勢真好。
賀蘭葉忽地露出一個笑,緩緩坐起身來,目光直視著灼人的太陽,片刻就眼前發黑。
血還在流,插在她胸口的短刀牢牢穩著,沒有因為她動作的改變而鬆動。
賀蘭葉也沒有去理會自己一片狼藉的身上,盤腿坐在被血紅色浸染了透的青草地上發著呆。
過了不知多久,賀蘭葉忽地聽見了一個腳步聲,輕而慢,由遠及近,在草地上發出細不可聞的沙沙聲。
片刻,這個腳步聲停在了她的身側,一股有幾分熟悉的清香撲鼻而入。
“嘖,弄得這麼慘烈,賀蘭局主當真是個烈性人。”
聲音也是熟悉的,只不過不是以往的冷清,也不是故作嬌柔,而是賀蘭葉未曾聽到過的戲虐,清靈的聲音中帶著兩份調侃,含著笑意慢慢悠悠的好似老友閒聊。
賀蘭葉發了會兒呆,而後吐出濁氣,大大方方昂起頭笑問:“柳姑娘,你之前的提議……還作數麼?”
作者有話要說:蹲在地上的賀蘭葉數著袖子裡的寶貝:“血漿,豬肉,伸縮刀,好,齊活兒了,開工!”
柳傾和[敲鑼打鼓]:“賣藝了賣藝了,不死不要錢喲!”
奇華[茫然]:“咦?”
第6章
身邊的人許是彎了彎腰,而後賀蘭葉感覺到她背脊被人用手指戳了戳,柳五姑娘略帶嫌棄道:“這些先不提,賀蘭局主是不是該把自己這幅慘狀收拾收拾?需要我給你找大夫麼?”
賀蘭葉低了低頭,瞧著自己胸口上插著的短刀,以及淌了一地的鮮血,她混不在意道:“沒事,都是假的,在下待會兒收拾。”
她還不至於真的對自己下得了這種狠手,畢竟她身後還有一大家子要養活,弄點豬肉豬血用伸縮刀嚇一嚇沒有見過這種手段的奇華公主就夠了。
“我自然知道這是假的,”柳五姑娘收回了手指,慢條斯理道,“人血和豬血我還是分得清的,只是賀蘭局主這幅樣子,讓我瞧著不太舒服罷了。”
人血和豬血分辨的出來?賀蘭葉的思緒瞬間被柳五姑娘的話給帶偏了,她忍不住仰起頭看了柳五姑娘一眼。
一如之前打扮的柳五姑娘頭戴帷帽,幔白垂紗落下,將她容貌遮蓋,她青色長裙邊沿不沾泥土,就算在這山野之前,也還是一派貴族仕女的優雅。
這樣一位高官人家的女公子,怎麼會分辨的了人血和豬血?賀蘭葉越發覺著柳五姑娘奇怪,只是出於尊重,並未問出口。
“賀蘭局主這般行徑是為了躲避公主的追逼?”柳五姑娘彎腰把她胸前血流成河的模樣看了個仔細,帷帽上的垂紗飄落過來,也沾上了一絲鮮紅。
提起這個,賀蘭葉深深嘆了一口氣。
身後的柳五姑娘明顯是好奇,繞到賀蘭葉正面,腳下小心避開血跡蹲了下來,透過垂紗能看見她笑吟吟地:“局主若是不介意,先說與我聽聽?”
之前發生的那樁事,賀蘭葉是覺著沒有臉提及的,只是她現在多少要求著柳五姑娘,坦誠相待才是她現在應該做的。
她也未遲疑,整理了下語言,把剛剛的經過言簡意賅概述成短句,告訴了柳五。
柳五許是蹲的累了,她隨手用潔白的衣袖拂了拂地上的一個石頭,而後坐下,抬起手拍了拍,滿口稱讚:“五皇子當真有皇家風範,玩的一手仗勢欺人!”
胸口插著染紅的短刀的賀蘭葉盤著腿毫無坐姿,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坐在石頭上都還一副優雅的柳五,默默縮了縮腳尖。聽著柳五的評價,她也跟著拍了拍手道:“以往只知道五皇子溫文爾雅,今兒也算是長了見識了。”
柳五笑吟吟轉了話題:“所以賀蘭局主現在是走投無路,打算與我成親了麼?”
賀蘭葉覺著這種說法不好,她婉轉道:“在下只是在努力尋求生機,畢竟在下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
柳五頷首:“正巧了,我也有一大家子人要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