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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葉直直對上柳傾和的眸,用商量的口吻,真誠說道:“你為什麼回來,就這樣走掉,不好麼?”
柳五呼吸一滯。
他捂著胸口,剛剛的那種驀然升起的惶恐,落實了。
賀蘭葉她這是……不要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賀蘭葉:“你走吧。”
柳傾和:“別別別我說說說我什麼都說你別趕我走qaq!”
第36章
賀蘭葉把話說出來,輕鬆了許多。
她的目光落在對面的柳五身上,只見他似乎有些意外她所說的話,目光沉沉,像是有千言萬語被壓在心口。
她說的不對麼?難道他就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賀蘭葉靜靜看著柳五,斟酌著用詞:“就算是合作,也有彼此磨合不來拆夥的時候,在我看來,我們之間也差不多到了這個時候。”
從來沒有信任,各自捏著對方的一個不大不小的把柄,彼此之間的防備厚重的快變成一堵牆,這樣的他們沒有遇上事情也就罷了,真遇上了,那就不是拆夥能夠抵禦的了的。
柳五慢吞吞看著她,捂著胸口的手感覺不到紊亂的跳動後,他直視著賀蘭葉,冷不丁道:“……你明明已經猜到了,難道還不夠麼。”
柳五的話讓賀蘭葉毫無意外,她淡定道:“我猜到是一回事,你告訴我是一回事,而在我這裡,不是你主動坦誠的,毫無用處。”
是,她是猜到了,可這些都是憑藉著她多年來的經驗積累以及毫無放過細節的觀察總結出來的。
和他柳傾和的態度毫無關係。
柳傾和的姿態微微變了,如果說剛剛的他還多少帶著一絲偽裝女子的氣息,那麼在賀蘭葉說完話的時候,他身上殘留的女子姿態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的脊背挺直,眉眼縱使在薄薄的一層脂粉下也失去了任何的柔婉,宛如利劍般尖銳凌厲,他的周身瀰漫著一股略有肅殺之氣的氣場,微抬著下巴的柳傾和,在這一刻,徹底捨棄了他偽裝的身份,完完全全變成了他自己。
只在瞬間,賀蘭葉親眼見到了柳傾和的轉變,她眼前的人猶如一道緊繃著的弓矢,又像是一柄即將出鞘的劍,鋒芒畢露,也流輝四溢。
“賀蘭局主的意思我明白了。”柳傾和也拿出了公事公辦的姿態,在時隔幾個月後,再一次用了賀蘭局主這種稱呼,他也收斂了之前略有波動的情緒,選擇了理智對待。
“你要的就是一個態度。”
賀蘭葉撫掌大笑:“對!我要的就是一個態度!”
一個決定著她到底如何去決策的態度。
柳傾和瞧著十分自然,一絲都看不出還處於重傷期,與剛剛表露出來的軟弱判若兩人。
“賀蘭局主,如果要我說,我只能說一句。”
柳傾和眸中光芒一轉,簡潔有力:“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的猜測沒有錯。”
賀蘭葉心裡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她幽幽嘆氣:“果然如此。”
一個在公主和皇子面前都有著兩份底氣的人,一個能夠單槍匹馬夜闖國公府,能夠把謀叛罪證呈現上達天聽的人,她想了很久,也只有一個結論。
柳傾和第一次在賀蘭葉面前抱拳,擲地有聲:“在下風刃柳傾和,不知這個態度是否讓賀蘭局主滿意。”
賀蘭葉心中一顫。
她猜的的確沒有錯。
她也猜錯了許多。
風刃。
他是風刃。
賀蘭葉聽說過的一個稱呼,也是讓她極為忌憚,又極想要去靠近的一個組織。
由陛下親自號令,蟄伏於朝野,只為江山社稷而藏於暗處進行任務的一個組織。
賀蘭葉忍不住攥著自己胸口的衣襟,感受著她心跳亂了的速度,脈搏強有力而紊亂的震動著她,連帶著她的呼吸都急促了兩份。
風刃。
他是風刃的人。
賀蘭葉閉了閉眸,一切關於柳傾和的猜測,都有了一個終點。
她緩慢睜開眼,剎那間,一道幽光划過,等她的眸對上柳傾和時,一雙杏仁眼中只有淡淡的笑意,她本人也拍著手笑道:“我是該說久仰,還是該說失敬?”
一個天子臂膀,頂著女兒家身份嫁給她,中間多有玩笑痴弄,讓人完全無法想像。
柳傾和卻定定看著她:“……我以為,你該問風刃是什麼。”
一個極為機密的存在,甚至連一些皇子都不知道的組織,她一個漠北而來的鏢局局主,從何談起‘久仰’,‘失敬’?
“還用問麼,”賀蘭葉眼睛不眨一下順著話就往下說了,“我既然已經猜出來了你是什麼人,那麼這個風刃是什麼,不言而喻吧。”
其實不是的,她知道。
柳傾和頓了頓:“……現在你該信我了吧,我不告訴你,只是因為牽連甚廣,你不知道才是對你好。”
“哦?”賀蘭葉似笑非笑,“那你瞞了這麼久,怎麼現在倒是願意說了,不怕牽連我了?”
柳傾和面色一僵,他側過頭去,含糊了下:“……我想了下,覺著還是信任比較重要。”
又在騙她了。
賀蘭葉掩著眸中幽暗,故意用略顯嘲諷的口吻道:“好,就算是這樣,那麼現在就有了一個新的問題……官家的利刃,混進我賀蘭家,所為何事?”
她渾身也泛起一股狠厲之意,靜靜盯著柳傾和的眸,裂開笑來:“別說不是有意的,這種話,沒意思。”
三月初,她認識柳傾和的時候,可以確定是她第一次見柳傾和,可是她不確定,柳傾和是不是第一次見她。
又或者說,這次見面,是不是他主導的。
奇華公主那件事,賀蘭葉是被逼到萬般無奈之地,可是他柳傾和沒有,不但沒有,他甚至沒有任何一點的阻礙,可這種時候他卻假借逼婚為名,充當了她救命稻草,讓當時急於跳出奇華火坑的她一頭栽進他親手挖的陷阱。
一樁樁,一幕幕,換成別人,或許賀蘭葉還能覺著是有什麼別的,可是柳傾和這一次也徹徹底底坦白了,那麼她還能作何想法呢。
讓一個暗探女裝混入賀蘭家,這到底是風刃的意思,還是說……官家的意思?
柳傾和這一次卻搖了頭:“我對你賀蘭家沒有任何威脅,你不用這麼緊張,一個身份不代表我的所有行動都是基於這點出發。”
“我不信。”賀蘭葉輕飄飄道。
她勾著嘴角:“承認一點,第二點就不肯承認,柳傾和,你覺著我會因為你的第一點在被逼之下承認了,這不承認的第二點,就不存在麼。”
柳傾和目光沉沉:“那你告訴我,賀蘭家,或者萬倉鏢局,有什麼是值得我,值得官家注目留意的?”
“這我怎麼知道,”賀蘭葉輕飄飄把球推了回去,“這種事情,只有你最清楚。”
柳傾和沉默了片刻後,他低著聲道:“賀蘭,我們現在應該重新建立信任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