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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陽鬼點子多,指著賀蘭寒道:“你倒不如指定寒哥哥。他是你舅兄,你也就這種時候能放心大膽報復了。”
賀蘭寒不置可否,推了手中必輸的牌,抱臂等著。
賀蘭葉也覺著有些意思,若是柳傾和真的給她哥哥臉上塗弄,她也要出出主意才是。
眼見著自家小姑娘眼神興奮看著他,柳傾和眸光一閃:“那就選你。”
賀蘭葉嘴角笑容一僵,極其無辜反手指著自己的鼻子,無比納悶:“我?”
“當然。”柳傾和從旁邊去過沾了墨的筆,笑吟吟在賀蘭葉臉上憑空比劃著名落筆位置。
他又不傻,秦雪陽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少女,他自然不和她玩,而賀蘭寒,的確這次能光明正大報復著玩,可好歹親大舅哥,日後相處多得是,現在得罪倒是容易,之後可就不好辦了。
思來想去,一桌子他能欺負的,還真只有自己家小姑娘。
賀蘭葉視線集中在柳傾和停在空中的鼻尖,都要看成對雞眼了,有些擔心提醒著他:“別瞎塗畫。”
柳傾和嘴角一勾,探身落筆,在閉眸忐忑的賀蘭葉臉頰上,輕輕一點。
柔軟的筆觸轉瞬即逝,賀蘭葉怕柳傾和沒有塗畫完,沒有動,等柳傾和提醒她,才微微睜開了一直顫抖的眼皮。
“你給我塗在哪裡了?”賀蘭葉不敢亂摸,盯著柳傾和的眸,試圖借用他的瞳來看自己,
旁邊坐著的賀蘭寒把柳傾和的全動作看在眼中,嘖嘖有聲。這個妹夫能成功,只怕小心眼兒不少。
秦雪陽本來還想看柳傾和笑話,等他亂塗賀蘭葉的臉惹她時,故意來嘲笑他,卻不料柳傾和居然這麼狡猾!
賀蘭葉捧著柳傾和的臉,左右都看不見,有些納悶。
這會兒秦雪陽有氣無力對賀蘭葉指了指自己左眼下方的位置,提醒道:“他給你眼下點了一顆痣。”
賀蘭葉眼睛長得圓潤可愛,而她左眼下增添的這一點墨色,意外給她帶來了不少艷麗的風情,多了一些她所沒有的妖嬈。
柳傾和但笑不語,只看著賀蘭葉的眸中一片溫柔。
接下來只要是柳傾和贏了,指定的都是賀蘭葉,第一次給她點了顆淚痣,第二次開始筆鋒落在她腮側,不多幾次,本看著零亂的腮側墨跡,居然勾勒在了一起,柳傾和居然在賀蘭葉的腮上,憑藉墨汁一點點給她畫了一個庇佑之意的玄鳥!
同桌上的秦雪陽頂著額頭的王八眼神極其不痛快,開始挑撥身側沉默的賀蘭寒:“這個人心思沉重,肯定不是個什麼好人!寒哥哥,你可要擦亮眼睛,別讓這麼會撩撥姑娘的傢伙娶了我們阿葉。”
臉頰被秦雪陽糊了兩坨墨的賀蘭寒冷哼了聲。
一桌子四個人,臉最沒法看的是柳傾和,被秦雪陽與賀蘭寒聯手畫成了一個乞丐。最好看的是賀蘭葉,眼角淚痣,腮上玄鳥,帶有神話般的玄奧,又有人間氣息的俏皮,根本不像是被懲罰的塗畫,而是被人用心妝點了美貌。
一夜的時間在打牌中過得太快,茶壺的水連番添了多次,糕點湯圓接連空碗。大家興致不減,天色微微發亮都還玩得開心。
就在賀蘭葉又一次接受柳傾和對她臉上塗畫時,筒著袖子的老金走到他們桌子來,低聲對賀蘭葉道:“當家的,剛剛我出去開門,發現門外頭有人……許是找你的。”
“誰?”賀蘭葉有些詫異,推開柳傾和的手問道。
大過年的,各家都在家中團聚,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她?
“那人沒有說,看見我了就說就請當家的出去相見一趟。”老金遲疑了下,說道,“那人看起來倒是眼熟,依稀是當家的好友,卻記不得是誰。”
賀蘭葉這下更是納悶了,她起身與柳傾和他們說了句,跟著老金走了出去。
她的那些子好友,大多是官宦子弟,規矩都重,不可能在這種時候來找她,怕不是佟彩?可佟彩為何要在這個時候來找她,有什麼急事?
一盞盞紅燈籠高高掛在檐壁枝頭,賀蘭葉從溫暖的房中走出,頂著寒風走了一路,也思考了一路,等到了後門,老金開了門栓,推開門,賀蘭葉抬眸看見斜倚著門外石壁的那人時,大吃一驚:“齊世子?!”
在門外寒風中穿著一件單薄外衫,衣帶寬鬆顯得他憔悴消瘦不少的青年,赫然就是齊洵。
只是,變了許多。
在賀蘭葉印象中,齊洵是那個意氣風發的侯府世子,而眼下戴著兜帽的消瘦青年,眼如一潭死水般沉寂,抿著乾枯的唇,渾身上下沒有一點以前的驕傲模樣,反而有種遭受重擊過後苟延殘喘的絕望。
這讓賀蘭葉喊出他之後,居然有些懷疑,眼前的人真的是齊洵麼?
“齊世子今日來此,可有何事?”賀蘭葉不禁微微皺眉,只看著齊洵在寒風中不知被凍了多久渾身僵硬的模樣,心有不忍,趕緊側開身邀請道,“不管齊世子有何事,先進來喝杯茶暖暖身體才是。”
齊洵蒼白的手僵硬著緩慢撥下凍得發硬的兜帽,他對著賀蘭葉緩慢搖了搖頭沉默許久,而後用干啞僵硬的低聲斷斷續續說道:“我來……求你。”
作者有話要說:齊洵:下線許久的我齊漢三回來啦(*?▽?*)
第128章
除夕之夜剛過,外頭街道巷子裡全是鞭炮煙火過後的一地殘留,紅色碎紙鋪散到處都是,隨處可嗅到一絲硝石的味道。
大年初一早早的清晨,小東樓的大小巷子都不見人煙,賀蘭家後門隔著一道門檻,賀蘭葉在內,齊洵在外。
寒風淒淒,厚實的牆壁拐角處本能擋住些風,偏生齊洵站的位置,正好在風口上。風一刮,他身上那件不太合身的寬大單袍袖袂冽冽,衣衫鼓起,越發映襯著他消瘦無骨。
這點子風吹在人身上,多少是會帶來一點戰慄,而齊洵就像是個木偶人一般,凜冽的寒風颳過,在他身上卻毫無痕跡。
齊洵還靜默注視著賀蘭葉,平靜毫無波瀾的眸像是什麼也沒有,又像是什麼都有。
賀蘭葉聞言有些詫異,但是她第一反應是眼前的青年凍得發青的臉以及僵硬的身體,暫且按下他的話,勸道:“世子,有話的話我們進去說,你已經凍得太過了。”
剛說完這話,賀蘭葉忽地有些遲疑。齊洵來了多久,為何老金一開門就看見了他,又為何,他渾身僵硬的就像是失去知覺般?
賀蘭葉腦中猛然划過一個念頭,不可思議般瞪了瞪眼:“世子,你什麼時候來的?!”
聽見她的問話,齊洵只是呆呆注視著她,好似沒有一點反應。
她有些忍不住抬手去碰了碰齊洵露在外的手背肌膚,觸手的一瞬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眉頭狠狠一擰,顧不得太多,一把抓著他手腕,就把人往庭院中拖。
在感受到齊洵僵硬的阻力後,賀蘭葉眉目含著怒火扭頭對他厲聲道:“齊世子!你不想凍死在我家門口的話就老實點!”
那觸手的感覺哪裡是人的肌膚,分明已經要和風霜融化在一起的滲骨。齊洵只怕不是清早而來,極有可能在她家後門站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