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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無忌臉色霎時慘白,雙耳轟鳴。
「是誰死乞白賴寧願做寵物也要留下來的?是誰一直明里暗裡試探我想要和我成親的?現在要得償所願了你卻要走,你耍我?」
這是張無忌第一次見到朱九真的淚。
在他眼裡,她一直是個頂驕傲的性子,極為要強,人都說鐵血男兒寧可流血不肯流淚,但這話放到朱九真身上也是再恰當不過的。
甚至張無忌想,就算有一日性命落在他人身上,那也是休想叫她服軟的。
可是現在因為他的離開,她卻哭了。
在這一瞬間,如大海般洶湧澎湃、如火焰般熊熊燃燒情感壓倒性地勝過了張無忌從前從前總是引以為傲無論何時都能冷靜而縝密地思考的理智。
事實上在遇到朱九真後,他總是如此。
「我生平最恨人背叛我,如果你現在不能給我一個解釋。」
「我會殺了你。」
少女在黑暗裡冷漠充滿毫不掩飾的冰冷殺意的嗓音響起,但張無忌卻奇異地一點也生不出害怕,甚至他稱得上是欣喜若狂。
她對他殺意越濃,他心頭竟越覺甜蜜。
張無忌不知不覺紅了眼眶,淚水在眼圈裡打轉,可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燦爛,同時他再也克制不住地一把撲上去緊緊抱住了她。
在朱九真又要抬手打他巴掌的時候趕緊又哭又笑地開口認錯道,
「真兒,對不起,是我錯了。」
朱九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張無忌便很識時務地繼續解釋下去。
他當然不是耍她玩,更不是背叛她。
事實僅僅是因為,他怕了。
「真兒,你知道的,我有寒毒在身,這個毛病治不好的,我命不久矣,從前是我昏了頭想要和你成婚,可是我現在又怕自己無法陪你終老。」
「到時候拋下你一人在世上……」
因此與其想著到時候讓她掛著寡婦的名頭,倒不如不成婚地好。
張無忌囁喏著說,「所以我原本想著,只要最後再見你一次,我便悄然遠去,到深山自覓死所,但我又深知自己見了你便會不捨得走了。」
他話音剛落,朱九真的手便又落了下來,再次迎來一個響亮的巴掌,少女冷冷地瞪視著他,一點也不因為他的解釋就輕易原諒他。
甚至她還說,「你放心,沒等你死,我就可以再找上十個八個男人,你可一點也不必擔心我掛著寡婦名頭嫁不嫁的出去。」
事實確實如此。
世人都有追求美好事物的本能,頂級的財富與滔天的權勢讓人趨之若鶩,絕世的美人對世人的吸引力也絕不下於前兩者。
沒有人會懷疑朱九真有沒有令人追捧如雲的魅力。
傾國傾城,神魂顛倒。
這是上天賦予她的生來就有的能力。
張無忌幾乎已經能在腦海里想像到無數個如衛璧那樣玉樹臨風的美少年追逐著烈烈紅衣的少女蹁躚飛揚的裙擺之下的景象。
以致於他都分不清她這話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陰陽怪氣。
但張無忌立刻就本能地感到了排斥。
朱九真敏銳察覺出來了,她臉上終於浮現出了笑意,充滿了幸災樂禍,在黑暗中她貼近了他,距離幾乎只有毫米,粉潤的櫻唇吐氣如蘭。
「你啊你,真不老實。」
「我真不明白你這個人,為什麼總是克制自己做個聖人,還是讓我來告訴你該怎麼做,只要是我想要的,我就會牢牢攥在手裡。」
「死也要死在我手裡。」
隨著最後一句暗含狠厲的話落地,她狠狠咬上了他的唇肉。
「嘶……」
張無忌痛得下意識倒吸冷氣,而殷紅的鮮血從她們兩人的唇邊流淌下來,但朱九真依然沒有鬆口,她狠狠地近乎撕咬般地繼續與他親吻。
這是一個激烈的、充滿血腥味的吻。
充滿了無言的占有欲,和屬於朱九真的霸道,但張無忌很喜歡。
他比從前更為渴求地、更為迫切地追逐著她的唇舌,他因她對他的占有欲而欣喜,並且像是較勁般再也不忍耐地展示出自己更深更濃的占有欲。
在漬漬的水聲和氣喘吁吁間,她雙手死死抓著他的頭髮低不可聞地呢喃。
「我要你在我身邊,直到你死也要在我身邊。」
他們在黑暗裡四目相對,張無忌對少女俯首稱臣道,「……好。」
自從遇到朱九真後,他一直覺得日子變得很美好,就是她一開始對他愛搭不理時都很快活。
父母死後,張無忌還活著,但僅僅就是活著罷了,堅持學習醫術苦熬著也只是想著不讓武當山的太師父和師伯師叔們為他擔心。
但喜歡上朱九真後,就不一樣了。
僅僅因為喜歡這個念想,他就好像有了活著的盼頭,他會希望第二天能醒來,醒來能見到她。
她看了他一眼,和他說了一句話,向他笑了一下。
有關她的點點滴滴都牽動著他的情緒,她開心他也開心,她生氣他就著急惶恐,絞盡腦汁哄她開心。
她的嬉笑怒罵,她的宜喜宜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