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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張無忌的心思已全不在眼下,只聽到喬福說去見大小姐,他心口一熱簡直是半點沒過腦子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我是該去見……」她的。
好在後兩個字沒在喬福面前說出口他就反應過來了,此時張無忌才發覺自己這段時間對那紅衣少女的惦念,他竟如此迫不及待想見她。
思及至此,少年心口的熱意仿佛一路傳導到了清秀的臉龐。
***
喬福領著張無忌出了房間。
直到出門,張無忌才意識到自己原先住的偏僻,而這紅梅山莊又有多大,經過一條長廊,又穿過兩進廳堂,他們來到一座暖閣之中。
此時已屆初冬,崑崙一帶早已極為寒冷,暖閣中卻溫暖如春,但又不見何處生著炭火,張無忌自然不知這是富貴人家精巧的地龍設計。
他只見閣中陳設輝煌燦爛,榻上椅上都鋪著錦緞軟墊。
張無忌一生從未見過這等富麗舒適的所在,他雖然已洗過澡換下了污損的衣衫,但站在這豪華的暖閣中仍是大不相稱,不由得自慚形穢。
主人家並不在暖閣里,出來的是個名叫小鳳的丫鬟。
張無忌又跟在小鳳和喬福之後去見大小姐,一路上見到的婢女僕人都個個衣飾華貴,經過的屋宇樓閣無不精緻極麗。
他十歲以前在冰火島,此後數年,一半在武當山,一半在蝴蝶谷,飲食起居均極簡樸,當真做夢也想不到世上有這等富豪人家。
張無忌更不知道的是,這樣華麗精緻的大宅坐落在繁華大城裡或許還能算尋常,但要在這寒冷險峻的崑崙山間建起來那可是十倍的不易。
要花費的人力物力不知凡幾,非幾代積累不可,可見底蘊深厚。
三人最後到了一座大廳之外,只見廳上扁額寫著「當路營」三字,張無忌瞧了瞧這有些奇怪的名字。
他卻不知這是出自晉時有「小仙翁」之稱的道家和醫家名人葛洪的《抱朴子·登涉》:「山中寅日,有自稱虞吏者,虎也。稱當路君者,狼也。」
當路君正是狼的別稱,當路營里住的自然就是狼群。
張無忌雖不知典故,但他在廳外已能聽到裡面傳來的群狼低吠之聲。
這動靜讓人十分不安。
不是誰都能有膽氣克服畏懼的本能與野獸為伍,尤其是危險的惡狼。
小姐身邊近身伺候的小鳳還好,喬福這個人高馬大的漢子臉上已經忍不住現出明顯的懼色。
張無忌想起那天被群狼環伺的場景也是有些心有餘悸的,可是一想到那明艷絕倫的少女就在裡面等著他,真是刀山火海都敢踏進去。
***
時隔八天,張無忌終於再次見到了她。
他一進大廳里就見三十餘頭雄健猛惡的豺狼正乖乖分成三排蹲在地下,上首的一張虎皮椅上坐著一位少女,手執鐵鞭指揮它們。
正是那日張無忌在雪地里見到的紅衣少女。
但今日她卻沒穿那件猩紅斗篷,而是外罩著一襲純白狐裘。
姿態慵懶地坐在太師椅里,狐裘雪白的皮毛映襯地她臉容晶瑩如玉,凝脂般的肌膚透出淡淡粉紅,豐潤的丹唇如嬌艷欲滴的玫瑰。
綠鬢如雲,雪膚朱唇。
即便是穿著這樣素淨的顏色依舊如花樹堆雪,百媚千嬌。
尤其眉心那一點硃砂痣宛如怒放的雪中紅梅那樣灼灼絕艷,丰姿冶麗。
聽到動靜,少女抬眸看了過來。
那雙風流嫵媚的狐狸眼含著若有若無,似多情又似無情的笑意落在了少年身上,似驚訝一瞬,美目流轉間,媚態橫生,朱唇輕啟,
「呀,你洗乾淨之後還蠻秀氣嘛~」
那日張無忌與她初見,縱使意識朦朦朧朧都覺她實在美地驚世駭俗。
現下清醒地和她正面相對,胸口登時突突突的跳個不住,與她那雙宛如勾魂攝魄的狐眸一對視只覺整個人盪魂失魄,心移神遷。
尤其聽她那甜蜜又嬌媚的嗓音與他調笑,他耳朵中嗡嗡作響,只覺背上發冷,手足都忍不住輕輕顫抖,忙低下了頭,不敢看她。
本來全無血色的臉,驀地里漲得通紅。
少女顯然很明白他情狀是因為什麼,吃吃笑起來,她一笑起來世間一切綺麗春光像是都匯聚在她明艷張揚的眉眼間。
美地肆無忌憚,美地驚心動魄。
張無忌只抬頭看了一眼,又飛速低頭,清脆的笑聲與她額間晃動的金鈴交響,半點也不體貼臉越來越紅簡直如煮熟的紅蝦子般的少年。
「你過來呀。」
她理所當然地命令道,張無忌於是就身不由主的便慢慢走了過去。
但他依然不敢抬頭去看她。
於是少女抬起手裡那把又黑又亮的鐵鞭抵在他下巴,強勢地抬起他的臉,迫使他不得不與她四目相對,白狐般的美眸微眯,笑吟吟問,
「我姓朱,名叫九真,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看著她絕美的臉龐,惑人的眼眸,肌膚越來越滾燙的熱度與頰邊鐵鞭冰冷的金屬觸感宛如冰火兩重天刺激得他恍恍惚惚,迷迷醉醉。
「張,張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