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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他開口提醒南蘭便會意地上前把馬牽到他面前。
苗人鳳這時候雙腿已經很難動彈,以南蘭的力氣自然不能扶他上馬,他也不需要她扶,一手握住馬鐙便以強勁的腰力直接倒翻上了馬背。
然後他就自然地向馬下的南蘭伸出了手。
苗人鳳人生地高高瘦瘦,他的手也大地如蒲扇般,但十指格外修長,每根手指的指骨節節分明,這雙手自然不會多麼細膩,但指甲同樣修剪地圓潤,只有拇指和食指上有厚繭。
內行的老江湖一看就知,這是一雙屬於劍客的手。
南蘭看了那手一眼,同樣沒有猶豫地自然地將手放在了苗人鳳的掌心,她那雙纖細凝白的手顯地更加小巧了。
不同於之前的一觸即離,肌膚結結實實地相貼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滑嫩細膩又柔弱無骨的觸感,像握住了一團輕飄飄的雲朵。
苗人鳳下意識合上掌心,那隻手便完全被他包圍住了。
苗人鳳並非趁人之危占便宜的小人,很快就一發力非常輕易就將南蘭一個飛身從馬下拉到他的身前坐在了馬背上。
雪白的裙擺在空中翻飛,快地她都未曾反應過來。
她一坐好,苗人鳳就鬆開了手,掌心變地空落落的感覺似乎讓心間也莫名有了同樣的感覺。
兩人共乘一騎。
哪怕苗人鳳儘量保持距離,兩個人的身體自然仍是離地很近,鼻尖縈繞著叫人無法忽視的清雅幽淡的冷香。
臨走前南蘭回頭看了一眼地上已面目青白的父親南仁通的屍體,什麼話也沒說,但苗人鳳卻感受到了一滴溫熱落在了他放在她身前拉著韁繩的手背上。
家破人亡,喪父之痛。
上馬之前南蘭已重新戴上了帷帽,苗人鳳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能感同身受地理解她此時失去親人的痛苦和脆弱。
事實上一個閨閣女兒家驟然經歷了這樣慘烈的變故,能保持著冷靜和理智到現在才終於表露出一點脆弱已是讓人十分敬佩了。
他默了默只能道,「之後再過來收斂吧。」
南蘭低低應了一聲,帶著一點輕微的泣音,讓人聽了心裡仿佛也跟著難過起來,只想將她擁入懷中溫柔安慰。
但苗人鳳緊了緊手裡的韁繩,終究沒有那麼做。
第3章 互誓鴛盟3
***
南蘭的騎術很好,駕馬的速度已然儘量迅速。
苗人鳳運足功勁堅持著沒在馬上暈過去,直到終於到了客店門口才終於支持不住地鬆懈了力氣險些跌下馬去。
南蘭及時拉了他一把,讓他倒在了自己背上。
她一個弱女子沒有力氣把他扶下馬,幸好店小二機敏前來幫忙扶著苗人鳳進了房間又端了熱水和傷藥來處理傷口。
苗人鳳已經將兩枚毒針取出來,然而等他叫店小二替他吸出腿上的毒血,即便許以重酬店小二仍是害怕躊躇不敢答應。
他既不願,也不可能強逼。
這時一道似水柔和又清泠泠的嗓音自那雪白的帷帽後流瀉而出。
「你出去吧。」
是南蘭開口了,得了她這句話店小二立刻千恩萬謝地退出去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等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人,南蘭素手微抬將帷帽取下了。
宛如珍藏在匣中的絕世明珠光華乍現露出了被雲紗遮擋的那張美地驚為天人的清麗面孔,霎時間只覺滿室生輝。
見一次比一次更驚艷萬分。
南蘭看著苗人鳳,朱唇輕啟,「你是為了救我才中的毒,那就由我來幫你。」
從阿胭開口苗人鳳就已經大概猜到了她要做什麼,但直到此刻那個過於不可置信的猜測才終於有了實感。
來不及理清複雜的心緒,苗人鳳就冷硬地拒絕。
「不用你來。」
他話說的有些不留情面,卻實在是一番好意,不願挾恩圖報,因為若是同為男子這自然理所當然,但男未婚女未嫁……
但他有他的堅持,南蘭也有她的堅持。
她一言不發,便徑直屈下膝伸手撫上苗人鳳的腿,但還不等她下一步動作,苗人鳳就抓住了她手腕制止了她接下來的動作,
並且用上氣力將她扶了起來。
卻又在察覺她微弱的反抗後怕傷到她立刻鬆了力,於是最後生性沉默寡言的他只能神情嚴肅地沉聲道,
「你要知道這樣做的後果。」
本朝男女大防極為嚴苛,女子的裸足被男子看到都有損名節,更何況是這樣親密的肌膚之親呢。
「我知道。」
但沒想到南蘭很快就如此肯定地回答了他,那張清麗出塵的素麵上的一雙清凌凌的凝水杏眸不閃不避地直直望著苗人鳳。
「我早已下了莫大的決心寧願付出一切代價報此血仇,現在這仇既由你報了,那麼我也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回報你的恩情。」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是這世上天經地義的道理,更何況是救命之恩和血仇之恩呢?便是萬死也不辭,這無關男女。」
「難道只因我是個女子,你便要我枉做忘恩負義的小人嗎?」
南蘭的神情和嗓音都是清清淡淡甚至可以說容詞文雅的,可當這番話出口時卻莫名擲地有聲。
她眼底堅定和執著的神采更是熠熠生輝,光彩令人不敢逼視。
淡眉如春山,秋水盈杏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