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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姨母來慕容家有何貴幹?」
他在『慕容家』三個字上特意微微重了重音。
不管李青蘿原先是打算來做什麼,她在慕容家對慕容家的家臣大打出手顯然是十分失禮的。
但李青蘿不在乎,她回答地平平淡淡、理所當然,並且不作任何解釋。
「我只是來見見你。」
李青蘿擔心慕容氏的家臣欺主,但一開始本來只想先見見慕容復,沒想鬧出什麼動靜,但從她到來,整個慕容氏便表現出不重視的態度。
家臣更是敢出言不遜,她又何必客氣?
她原本的目的真的就只是想見見人罷了,就那麼簡單。
家臣們擔心耽誤慕容復練武,所以不讓她去打擾,似乎也是情理之中,她若是通情達理,大可以在慕容家的花廳里等候。
也就不會鬧成現在這幅場面。
這顯然是一開始那些家臣,和現在的慕容復的想法。
但李青蘿憑什麼要花這麼多時間在這空等?
慕容複習武的時間寶貴,不能耽誤,她的時間就不寶貴,能夠耽誤嗎?慕容家自認已經以禮相待,她也同樣自認已經屈尊降貴。
那就看誰占上風,誰退一步了。
從出生到現在,這世上就沒有人教過她委曲求全,忍氣吞聲。
骨子裡只有從父母一脈相承的唯我獨尊的霸道。
儘管李青蘿答應了王家表姐的遺願照看慕容復,但現在的慕容復於她而言僅僅只是為了遵守故人承諾的一點微不足道的責任感。
除此之外,他本人對她來說什麼都不是。
若是他惹惱了她,她也大可以輕而易舉拋下這點責任心,揚長而去。
並且對此毫無歉疚。
她永遠不會被任何東西束縛,更不會為任何事內耗責怪自己。
這一點她和媽媽李秋水是極像的,哪怕爹爹移情別戀,媽媽為此發瘋,也從不會覺得是自己哪裡不夠好,只會想方設法去報復他。
儘管是以作踐自己的方式。
當然這一點,李青蘿永遠不會學她,沒有人值得她這樣做。
*
慕容復當然是不滿的。
對於他而言,陌生的姨母和親近的家臣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可是當他想質問什麼的時候,就對上了李青蘿潔若冰雪、冷若冰雪的美麗面龐上那一雙空無一物、看不到任何情緒波瀾的冷淡眼眸。
明明沒有任何言語,但他瞬間就意會到了她的態度。
她並不在乎他,也不在乎慕容家。
若是他真的說出了無需她插手慕容家和他的事這樣的話,她真的會轉身就走,並且再也不管他任何事。
意識到這點後,慕容復反而沉默了起來。
此前家臣們一直勸他遠離這位突然到來的姨母,畢竟在慕容家還隱藏著一個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秘密,不能被外人察覺。
慕容復年紀雖小,但早已明白其重要性。
所以他選擇了聽從。
儘管他內心對這位姨母並無任何惡感,但現在到了可以選擇她的去留時。
他發現自己並不想要她離開。
「走吧。」
見他無話,李青蘿開口了,泠泠的嗓音如同瓊珠碎玉,實在悅耳。
慕容復仰頭看她,疑惑道,「去哪兒?」
「練武場。」
李青蘿淡淡垂眸看他一眼,纖長的羽睫在凝脂般的雪白面龐上灑下一道陰影,燦爛日光照映在她黑亮的眸中如同平靜水面飛掠過的一道驚鴻。
「只憑這些庸碌之輩教導出來的武功,還不值得我覬覦。」
這是原先家臣們阻攔她去見慕容復的理由,而現在她用自己絕對的實力證明了這一點毋庸置疑。
儘管這些話她沒有說的很清楚,神情和語氣更是沒有任何得意輕蔑之色。
但越是平淡,慕容復反而越是能感覺到她天然地冷漠和傲慢。
這一點倒也果真符合了她這般超凡脫俗的謫仙人模樣,因為高坐雲端,所以理所當然的目下無塵。
家臣們於她就是那一點凡塵,沾上確實令人不愉快。
但抬手就能輕輕拂去,有什麼可在意的呢?
那他呢?早熟聰慧的慕容復忍不住想,於她而言自己是不是也是同樣這般無足輕重?不知為何,竟覺很是不甘心。
男孩望著已經徑直走在前方的那一道烏髮雪衣的身影,眸光逐漸深沉。
很快眨了眨眼,恢復平常神色追了上去。
*
李青蘿說是來見見慕容復。
但也沒想好要做什麼,她無意插手他的方方面面,既然他原本是在練武,那就繼續練武吧,正好這也是她自己最擅長最感興趣的方面。
練武場上,慕容復照常進行他往日的活動。
不是他家傳的『斗轉星移』,而是慕容家的『還施水閣』里收藏的許多門派的絕學招式。
李青蘿安然坐在一旁涼亭里,石桌上已經有侍女們擺好的茶具和糕點,這些都是她們自己從船上帶下來的,雖然只是短暫地出行,但一應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