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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雲抬手,敏慎將梅柔的身契遞了上去,傅雲掃了一眼,淡淡道:「本王已經讓人將你的身契單子從李家要了出來,你老實說了,本王可給你一筆銀子送你離開朝都。」
「真的?」梅柔怔了半晌,眼底凝聚出一團光,低聲啜泣會兒,便小聲交代起來,「大爺昨日回府了,悄悄找了奴婢,大爺問,問憐月去哪兒了……讓夫人身邊的六娘見到了,六娘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憐月是老爺買進府的,得了大爺的喜歡,老爺也沒說什麼,可是……」
「夫人嫁入府中一直不得大爺喜歡,時常鬧得雞飛狗跳,憐月是夫人讓奴婢帶人,帶人……」梅柔慌忙道:「奴婢是被逼的,如果奴婢不聽話,就會,就會和憐月……嗚嗚——」
梅柔哭了半晌,總算是將事情都說了個清楚。
原來憐月大概是知道自己出了宮也逃不掉命運,於是想通過勾搭到李府的大公子,若是能抬個姨娘什麼,說不定也能安穩一輩子。
「一輩子太長,變故卻很多。」唐景天不由嘆息。
李經亘收了憐月卻並沒有抬姨娘,李經亘的夫人一氣之下和紀儒有姦情,讓憐月這個倒霉鬼撞見了,才得了這麼個下場。
紀儒聰明,自知若是讓人知道他和李經亘的夫人有染,那就是死路一條。於是便說自己是和憐月有染,反正憐月一條賤命,早就已經不能開口。
幾人出了暗室,站在大理寺的院內,敏慎陰沉著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他親手殺了憐月,憐月有多痛苦他是親眼見著的。
唐景天雖然見著了,可他那日沒有瞧真切,於是開口問道:「王爺,那現在是要將田小姐依法處置嗎?」
王爺沒答話,敏慎卻道,「哪兒有這麼容易,李夫人是田將軍的獨女,田將軍如今已在去西北上任的路上,若是將他女兒輕易處置了,只怕田將軍會記恨上,如此也亂了西北邊境的軍心。」
傅雲垂著眸未說話,唐景天瞧不出來他在想什麼,自己也「勤快」地將這事兒前因後果翻來覆去想了一遍。
唐景天道:「我總覺得,死在吏部的那個御史台的那什麼『肥蚯蚓』,和李經亘絕對有什麼關係,一個御史台的人,大晚上跑去吏部做什麼?做賊啊?」
「是丘肥。」敏慎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這人的記性怎麼如此差。
「哦?」傅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你說說,這一堆事情怎麼能串在一起?」
「王爺還記得我昨日給你畫的那些案件分析圖嗎?」
傅雲點頭,笑道:「記得。」
唐景天從旁邊的一棵樹上折下一根樹枝,蹲在地上畫了起來,「你們看啊,事情是從『狂徒』紀儒開始,死了一個呂興旺,還有一個『假答應』憐月,這兩個人都和李家有關,現在新『屍兄肥蚯蚓』死的現場附近又有李家人,這些看起來都和李家沒有直接關係,沒有證據……」
那九皇叔在背後是個什麼角色?他想幹什麼?
傅雲靜靜看著唐景天蹲在地上畫來畫去幫自己分析原因,心裡暖融融的,他沒忍心打斷唐景天的熱情分析,其實他心裡對這件事情有一個完整構圖。
說來說去,李家和九皇叔搞在一起,如今所有的事情看似都和李家有關,李家已經在風口浪尖之上。
敏慎也蹲下和唐景天一同畫了起來,二人討論得熱火朝天。
唐景天鬱悶道:「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可是我說不上來。」
「本王認為,丘肥的死是個意外。」傅雲負手走了兩步,道:「先去聽聽李經亘怎麼說,本王有個大致的猜測,需要再確定一下。」
唐景天騰地站起身,問道:「那田小姐怎麼辦?要不要審?」
傅云:「她不是重點。」
李經亘這次被關在了大理寺的監牢里,人提到戒律房時,他看到牆上擺放的刑具,整個人都慌了起來,「王爺,下官犯了什麼錯,為何要將下官關押在牢房中?您這是要刑訊逼供嗎?」
傅雲不答反問,「你可知道,昨夜遊統領去你家裡傳話時,你父親是怎麼說的嗎?」
李經亘頓時愣住,眼神中帶著些期許,呆呆問:「說,說了什麼?」
傅雲惋惜道:「你祖父在病中,還不知道此事,你父親知道後告訴游統領,你若是真的殺了丘大人,不必看在閣老的面子上,依律處置即可。」
李經亘聽到這話卻豁然了,自嘲地笑了笑,「早知道如此。」
「你和你父親的關係不好?」
李經亘閉了閉眼睛,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從地上站起身,敏慎見狀剛要呵斥,傅雲將敏慎攔住。
李經亘轉身眯著眼睛瞧著戒律房上方開的小扇窗戶,「我不願娶田家那個潑婦,可父親很是滿意,於是陛下便下了聖旨,我無法違抗聖旨。」
「為什麼?就算我再不濟,也是參加科考入仕的!我一個清流文官,卻要娶一個武夫的女兒!」
他的話語帶著些黯然神傷,自古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的淚水卻決堤般流下來,哽咽著道:「婚後數年,她日日與我吵鬧,我嫌煩便一直睡在書房,寵幸憐月不過是為氣她,後來朝都傳出她的醜事,我想去御前求旨和離,父親不肯,還為此打了我,父親做主將憐月交給她處置,我並未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