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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慎倏地轉頭看向傅雲,這「呂興旺」如今人正躺在大理寺停屍房裡,他們一開始還以為呂興旺是那個「狂徒」。
傅雲掃了一眼敏慎的袖口,敏慎立即會意,拿出憐月的畫像,擋在紀儒身前,一把扯開他臉上的黑布,問道:「此人你可見過?!」
紀儒猛然重見光明,適應了半晌後才看清畫像,結結巴巴道:「認,認識,叫憐月。」
敏慎接著將黑布綁上去,道:「什麼時候認識的,怎麼認識的,在李府里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大約……是李閣老壽宴那日,就是,就是那日,我,我喝多了酒,把腿撞傷了,憐月是,是大,大公子夫人買回來的婢女,大夫人生的天仙似的,我,我……所以那夜趁著內院人少,就,就拉著憐月……」
唐景天說那人是個跛子,如此一來便也對上了,接下來的事情不用紀儒繼續交代也清楚了個大概。
憐月在宮裡「做事兒」,到了年紀放出去,後面的人不想讓她帶著秘密出去,又不想直接殺了惹出事端,便放到李茂楠手下。
唐景天畫了一本「孫答應和狂徒」,傅雲從中瞧出端倪,便著手調查,扔了一本掐頭去尾的畫給御史台,暗示李府有親戚在小蝶村作威作福,可御史台卻參奏的是什麼……
能在御史台安插人手,他還沒那個本事,若說是九皇叔沒從中做手腳是不可能的,他可真是坐山觀虎鬥,藉此機會叫李茂楠老實些,別想做牆頭草,又給李仲甫氣得下不來床。
到頭來反咬傅雲一口,倒落個「不尊師重道的罪名」。
這事兒讓李茂楠的長子李經亘的夫人也大失顏面,成為滿朝都的笑柄。就連李閣老重病都敢沒在一旁侍候在側。
敏慎又問:「你們為什麼要殺呂興旺?」
「不是我!」紀儒矢口否認,「我,我只是去看看,還,還沒進小蝶村,就聽說有人死了,這我哪兒還敢回去啊……」
敏慎冷笑一聲,「有人看見你午時後進的小蝶村,去的就是呂興旺家,後來呂興旺一直未出門,你可知你並沒有殺死呂興旺,之後又來人『補刀』,他這才死的。」
「我,我……」紀儒聞言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如同一攤爛泥吊在柱子上,喃喃道:「他們,還是,還是不放過他……」
「你好心,難道不知自己其實已經大難臨頭了嗎?」敏慎道:「若是我們沒去,你昨夜就悄無聲息地死在李府,然後拖去亂葬崗被野狗啃食!」
「我說,我什麼都說,求你們放了我,我也是受害者啊!」紀儒使勁掙扎,哭道:「民如何與官斗,若不是……我又怎會走到如今的地步……」
第53章 大一的「日記」
九皇叔在朝都明里暗裡靠著李茂楠不知道安插的多少人手。李閣老一向家風嚴謹,李茂楠因著是李家的人,一直被安排在禮部任閒職,看著也是個閒散慣了的人。
世人只知李家李仲甫,卻不知還有個李茂楠。
此人在政績沒有什麼建樹,可以說是個「透明人」,朝都世家中有個說法,「李家到李閣老這裡算是極盡榮寵,故而盛極必衰,也不知李閣老百年後,李家還有誰能撐起門楣。」
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出了暗室之後,傅雲問:「閣老的孫子在吏部做什麼?」
敏慎想了想,道:「李經亘,吏部考功司員外郎,他曾參加過科考,成績尚可,如今已經算李家後輩中最有出息的,李家嫡出一脈也就指著他了,其他子侄一脈更差,都靠著積蓄坐吃山空。」
傅雲點點頭,李仲甫是他的老師,他多少都是敬重的,當初有點「反的萌芽」,第一個想到的也是李仲甫手中的人脈。
唐景天是個聰明的,分析得也頭頭是道,可是他不知道,一開始陛下眼中所謂的「鳥盡弓藏」,只要李閣老在一天,就沒打算動手。
而傅雲所謂的「契機」,是唐景天間接攪渾了這一池子水,讓他成功從中撥出了紀儒、呂興旺這條線。
如今看來,李家參與到與九王的謀逆之中,竟然敢在科考中動手腳,那是真的到李茂楠走到頭了。
這些年傅雲單方面和陛下有隔閡,一葉障目,也是讓人鑽了空子,有心人將主意打到陛下沒準備對付的李家頭上去了。
如今靜下心來想,雖然有點後悔和陛下鬧,可他還是無法原諒自己的母妃。
敏慎道:「此事牽扯甚廣,紀儒長時間關押在王府怕是不妥,大理寺雖說還是王爺的地盤,可……」
紀儒關在王府還能活命,這一送去大理寺,只怕就要和呂興旺一樣被滅口了。可王府又不是官府,長期關押百姓,哪日又是御史台的「政績」了。
傅雲捏了捏眉心,現下從暗室出來,一冷一熱倒叫人頭昏,便擺擺手道:「找個別的理由關到大理寺,讓他不要亂說話,找人看緊了,他的吃食也不許外人插手。」
紀儒不見了,無論關在哪裡,都已經驚動了他背後的人,況且還有昨夜那場光明正大的「人口消失術」。
敏慎應聲便下去辦事兒,傅雲則回到書房裡接著看書、處理公文。
唐景天懷裡揣著大一的日記,蹲在樹上,左等右等都不見傅雲叫他,便悶悶支個頭在那兒發呆。
傅雲去暗室里審問,他這無聊地將書房附近的知了都抓了個乾淨,現下正在地上「排排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