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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夕月看了看夜州白,神色似乎有些為難。她道,「夜大俠,你是山北出身的劍客。若是有人說起山北的不好,你一定無法接受。但不管你相信與否,當年想要得到天折山莊的人,正是當時山北宗的宗主,夜信。」
夜州白一驚。
這是他絕無法想到的事情。
但顧夕月又實在沒有理由欺騙他。
可是夜信為什麼要這樣做?
夜信素來正義,為江湖人敬仰。可在這光環之下,難道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顧夕月看夜州白的神色,知道他並不相信自己。她也只能平和的說道,「自那件事以後,天折山莊一直受其侵擾。直到夜信在剷除魔宗之戰中戰死。這件事情方才終結。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天折山莊從此避世。」
夜州白深吸口氣。
他沒有想到當年的事情還會有這樣的隱情。
顧夕月則是平靜道:「夜信大概是想要得到長生不老之法,又或者是想要得到能夠控制天下人心智的神藥。我想你一定不了解夜信。他並不是那樣光彩的人。夜大俠,我與你說這些事情,是因為你曾救過阿城。你是名揚天下的大俠。我想你能夠分清孰是孰非。但你若認為我是誣陷夜信的。我也無話可說。」
夜州白向顧夕月坦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顧夕月說:「夜大俠,叫我顧大夫吧。我能說的也只有這些了。小天讓你來尋我。但我現在還走不了。」
夜州白默了一下。「這後宮之中困你至如此境地。」
顧夕月說:「當年是因為阿城。我不得不留在這裡。阿城若是恨我,我也無話可說。他經脈盡斷,已經離開多年。而我卻到現在才知道這樁事。若是當年我便知道,無論生死,我一定要出宮救他。可是世間的事就是如此陰差陽錯。半點由不得我們凡人。如今讓我知道這件事情,我想我會難過至死。但我終究還是要活下去。我是個大夫。我要為我的病人繼續醫治下去。」
夜州白聽了顧夕月如此說,明白了她的意思。
「顧大夫,你說的病人,可是剛才那位公主?」
顧夕月點了點頭。
「正是這位小公主。這世間的事可真有趣。明明是帝國和寂業的罪孽。這懲罰卻落在玉袖公主的身上。玉袖公主自小體弱,須得長年療養,方能夠維繫生命。這些年我一直醫治她,已經讓她好轉了不少。如今正是關鍵時候。我不能這樣離開。」
夜州白明白了顧夕月的意思。
顧夕月與蕭城都是這樣忠肝義膽之人。即便玉袖是他們仇人寂業的後代,顧夕月也一樣懷著一顆醫者之心,為她的生命而努力。
夜州白敬佩道,「顧大夫大義。」
顧夕月輕輕說:「這世上總有什麼事情是要我們做的。玉袖公主是個好孩子。曾經我後悔。是否我不應該為了救她進到皇宮中?那也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可我漸漸明白,凡事皆有因果。自我知道阿城被救走以後,便想要逃離這後宮之中。但終究不是帝國的對手。而後我只得假裝害了一場大病。從此寂業躲避我如洪水猛獸,將我打入到這冷宮中來。這些年我過得並不好。在這後宮之中,玉袖公主卻待我很好。這些年來都是她照顧著我,我才能夠在這冷宮中過得好一些,日子才能不那麼無聊些。我已對不起阿城,我不能再對不起玉袖公主了。」
夜州白明代顧夕月的心,「顧大夫遵守本心就好了。」
顧夕月輕輕一笑:「本心?可是我這些年又做了多少違背初心的事情?我以為只要我答應了寂業的條件,他就能夠放了阿城。可是,即便我那樣做,也沒有換來一個好的結果。只希望這一次,玉袖公主能夠躲過一劫。夜大俠,如今帝國已在風雨飄搖之時,就算玉袖公主和親東璃,也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我想我沒有想錯,如今江湖勢力正盛,帝國已不是對手。」
夜州白想了想,確實如此。即便玉袖公主和親,大寂的滅亡也是早晚的事。
而這不應該搭上玉袖公主的以後。
顧夕月深吸口氣,看著夜州白的眼睛,「夜大俠,你武功蓋世。你一定有辦法,對麼?」
夜州白垂眸,道,「這件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方才我在窗外聽聞你與玉袖公主的談話,玉袖公主願意為帝國犧牲,但她卻不知道,此行註定沒有結果。」
顧夕月點頭。「的確如此。玉袖公主還小,她只知道為了自己的國度不惜生死,卻還沒有想這國度是否值得她如此。」
顧夕月的這句話突然點到了夜州白。
他不由得又想到剛才顧夕月所說的有關於夜州的那些事,也不禁想到夜盡明。
夜盡明是否又能夠帶著山北宗走向一個光明的前途?
這些事情都不得而知。而他這些年卻為此謀事。
山北宗和夜盡明又是否值得他如此?
若是真相與他想的不一樣呢?
想到這些事情,夜州白不禁握緊了拳頭。
「顧大夫,若是玉袖公主安全了,你便願意離開皇宮,回到天折山莊嗎?」夜州白問道。
顧夕月沉默了一下,想了想,而後認真的回答道,「這皇宮我一定是要離開的。我已經被這裡困了太多年了。但我想,我不會回到天折山莊。天折山莊如今避世。而我的目標是想要懸壺濟世。我想用我的餘生,走遍著山河的每一寸角落。盡我自己的能力,救能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