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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劍!
蕭山淵冰冷的神色一頓,浮上一絲恍然。
似乎連他手中的遇魔劍都感應到了這段熟悉的劍意,竟然在穿過火勢時頓了一下。
一道劍意穿破雪鬼的漫天飛雪,清冽的劍意盪開雪鬼的殺機,而飛雪之中,穿著素色衣裳的夜州白扶過被真氣衝撞的高越。
而那本就未使全力的一劍,也堪堪的停下,只餘下衝散漫天飛雪的劍意,晃過每一個人。
火勢里映著蕭山淵一時震驚又一時歡喜的臉,可不管是惶然無措還是喜不自勝,在他意識到自己實在沒什麼份量那一刻,都化成了被大火燃燒覆盡的灰燼。
夜州白扶著高越,看向正望著自己的蕭山淵。
蕭山淵微微動唇,思緒難明,只是望著夜州白,他便覺著歡喜又難過。
但好在……他沒有死。
夜州白抿了抿唇,想開口說什麼,可眼下卻實在不是好時機。
蕭山淵垂眸,想了想什麼,又看了看夜州白身邊的高越,最終只是冷漠道:「原來你沒死。」
夜州白辨不清蕭山淵這句冷漠的話是何意味,正想說什麼,卻聽蕭山淵繼續道:「看來今夜,要無功而返了。大寂第一刺客,誰又能在你的手下殺了你想保護的人?」
說完,蕭山淵意興闌珊的收起長劍,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便轉身走了。
夜州白蹙眉,無法瞭然蕭山淵的心中所想。
而火鬼、雪鬼、無雙鬼面面相覷,知今夜事不成,各自收起功法,逃竄而去。
夜州白深吸口氣,只能收起心底萬千想說的話,轉向高越,「你怎麼樣?」
高越擺了擺手,「剛才那一劍沒有真的砍下。我只被劍氣所傷——州白,蕭山淵和你……」高越慣會察言觀色,方才在蕭山淵一時無措凝視著夜州白的眼神,已看出什麼不尋常的意味。又看夜州白竟然也是前所未見的茫然模樣,心中已辨出幾分情味來。
夜州白看了看蕭山淵走遠的那個方向,又收回目光,「門人皆有負傷,先休息吧。」
高越點頭,便安排秋風門弟子去休息,又引了郎中來,安置不提。
夜州白被安排在客房休息,暗自想蕭山淵。
當日在幽明山一別,他心中虧欠。可方才見蕭山淵的模樣,分明是把當時情義都拋卻腦後。
而那未使出絕殺的兩劍,卻還在藕斷絲連。
第七十章 春色
春,微風。
滿山綠油油生機的景致里,迴蕩著流鶯婉轉的啼叫。滿目無盡的春色里,流淌著看不盡的芳菲。
揮劍斷水的一瞬,山水隨之震顫。
劍勢浩蕩過山巒。
寂道書院山上的風景,總是鮮活,美不勝收。
劍意之盛大,似乎也遠遠超過在山北劍閣的時日。
在山北劍閣的時日,少年夜州白總覺著少了些許意思。
少的又是什麼呢?
夜州白看不清。
他在十四歲的年紀里,還看不清那些塵世中的清白如雪又或者是黑暗如夜。
他在去年冬將至的時候離開了山北。
山北的春不似江淮的春。
山北的春是清冽的、高遠的。江淮的春是柔情的、靜謐的。
又是一年春。夜州白收劍,回憶山北。
他決定離開山北,不止是因為夜盡明。夜盡明在劍閣試劍從不是他的對手,夜盡明討厭他。夜盡明對他的厭惡已經很深了。他也不想做那個令旁人感覺到難做的人。更何況夜盡明還是他的恩人的孩子。儘管他很想與夜盡明成為至交好友。
他承認是有想要讓夜盡明不必再為自己而惱火的緣故在,但夜盡明不會是決定他的人生的那個人。
促使夜州白離開山北的真正原因,是他太寂寞了。
在劍術上的寂寞。
山北劍閣雖劍術絕佳,可山北劍閣已經沒有他的對手了。
他在山北劍閣再修煉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寂道書院是聞名天下的修身之地,無論是學識還是功法都在江湖上享有盛名。他很想來。
他也這麼做了。
風中飄揚而來的劍氣,是排解他的寂寞的最大出口。
凌厲的劍風,是來問劍。
劍意盛大的一劍。
那長相俊美的少年,與他隔著一道山水相望。
那少年總是陰鬱。
可是與他問劍時,卻那麼有力量。
少年蕭山淵在山泉水的另一端望著少年夜州白。
兩人都不必說什麼,只須以劍相對。
夜州白的心中所想,便是蕭山淵的心中所想。
他們在此之前,都太寂寞。
寂寞在無人相伴,寂寞在沒有對手。
那揮起的斷水一劍,那乘風而來的劍意,無人能懂,無人可過招。
一道清冽的劍勢,一道凌厲的劍勢,在山水之上相遇,劍風相纏,一時席捲一處,捲起泉水、春花、百草,作漫天飛舞的蝶。
兩把劍終於在漫天的春色里相遇。
劍鋒相錯的剎那,夜州白和蕭山淵交換了沒有殺氣的眼神——
山水從他們兩人身上落下。
兩把劍分散,又碰合。合拍,又錯過。
暮色里的落日親吻在山崗,蕭山淵轉過頭,看向躺在自己身側的夜州白。
夜州白正看著遠方的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