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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字謎或許不難,但要射中轉動的燈籠便有些難度,這些燈籠有大有小,且轉動速度不一,讓圍觀的遊人敗下數次。
蕭雋問:「想玩?」
唐青:「只是看看。」
一旁射了數十箭,好不容易給自家娘子贏得了玉簪的男子說道:「來都來了,豈能不替心上人贏一回禮品?」
聞言,唐青側首打量男子。
他方才觀察過,男子連射二十七箭,付給攤主的錢買上那隻玉簪綽綽有餘。
不等開口,蕭雋輕攬他的肩膀,把他帶到攤子面前。
儀表不凡的兩人頃刻吸引了駐足群眾的目光。
大鄴風氣自由,若兩心相許,這夫郎嫁娶一事並非罕見。那等門戶富貴的人家,除了妻妾,也有暗地裡豢養男郎的事。
再往上說,王侯貴族,乃至歷代帝王,也盛傳過男風,
王城貴族雲集,總之遊人默認唐青二人是某戶高門的一對,艷羨的同時,不忘起鬨:「這位爺給公子贏些禮品再走唄!」
「對啊,公子玩一把嘛。」
蕭雋只看著唐青:「上面的禮物,可有想要帶走的。」
素來淡然的唐青被周圍的哄聲弄得微微耳熱,眸光一轉,淡道:「我想要什麼,可以自己取。」
他看向其中一件禮品,月色竹紋緞面的髮帶。
製作這條髮帶的人繡工精湛,只憑藉街邊的燈照,光影明暗不一,髮帶上的竹紋卻猶如漂浮流動的雲,紋路泛著微弱的銀白流光。
唐青方才所看,就是這條髮帶。
他向攤主付了錢,之後拿上弓箭,掂了掂,摸出幾分趁手的感覺後,搭箭拉弓,凝眸細瞄。
蕭雋目光落在那截皓白如雪的手腕上。
燈影中唐青一雙桃花眼絲毫不動,忽地鬆開手指,箭頭在眾人發出的嘩聲中射入轉輪上的燈籠。
唐青意外,沒有射中月白髮帶的那個燈籠。
攤主也意外,原以為這般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射不出弓箭呢。
他取下燈籠,打開裡面的字條,把謎語念出來。
唐青稍忖,很快解開字謎,獎品是月白竹紋髮帶旁邊的墨黑髮帶。
這條墨色髮帶看似樸素,卻暗含奢華之感,質地不遜唐青看中的那條,只是不適合他。
他覺得有些遺憾,尚不及開口,蕭雋道:「可能送我?」
唐青眨眼,蕭雋:「我用另一條與你交換。」
獎品還剩二十一件,蕭雋跟攤主買了二十一支箭翎。
攤主頓時眉開眼笑。
第一支箭價錢便宜,可每多買一支,價錢便逐次翻倍,翻了二十一倍的價錢,可不便宜。
這攤主在活動上設了個微妙的陷阱,利用了人心做買賣。
貨架擺置的獎品比較精緻,又有箭翎初價便宜的誘惑,遊人蠢蠢欲動,覺得自己能行。
一來二去,燈籠射不中,還憑白花了幾倍的錢。
攤主笑容還未擴大,陡然一變,而後變成了豬肝色。
蕭雋第一箭就射中月白髮帶的燈籠,唐青口上不言,隱露的喜悅卻被他捕捉到,於是一次性往弓弩搭上四支箭,箭無虛發,四支箭分別射入輪盤上轉動的四個燈籠。
如此四次,不管轉盤速度怎麼變化,蕭雋將剩下的二十支箭分四次射出,轉盤已無燈籠。
眾人倒吸冷氣,攤主冷汗混著淚水直淌,渾身虛軟地倒在地上。
唐青無奈:「爺,您玩過了。」
蕭雋能將神兵裂天弓馭得出神入化,攤主這等把戲還不夠對方放在眼裡。
攤主哭道:「這位貴客,求您繞了小人吧……」
蕭雋沒看旁人,眼裡只容唐青:「我只要那條髮帶送給你。」
這段小插曲過去,唐青手腕纏了一條月白竹紋髮帶。
他們離開人群,聲囂遠去。
不知走了多久,唐青在蕭雋涌動著淺淡笑意的目光下微微別過眼,徑直往前。
漸漸地,來到僻靜的街巷,他打量不遠的院落,感嘆道:「竟走到了這裡。」
蕭雋與他並肩而立:「進去吧,老馬今年釀了新酒,有合適你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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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鄴都燈火如晝,老馬自然還沒休息。
他聽到動靜迎至大門,笑呵呵地招呼:「爺,公子,你們來了啊,來了好,來得好。」
唐青已官居從二品,旁人見他都問候一聲大人,老馬卻堅持稱他公子,一如初見那年。
他來的次數不多,這還是第三次被蕭雋帶過來。
到了屋內,老馬將熱菜熱湯送上桌,又將新酒溫了溫,對唐青說道:「雖然公子極少來,但這壺果釀始終給您留著。」
唐青有些感動,沒想到只見了兩次面,對方居然一直惦記自己,還為他專門釀了酒。
如此,唐青和蕭雋對坐。
又一個新年,居然是和對方過的,他已經兩次跟蕭雋在這間院子過年了。
蕭雋挑出幾塊魚肉和湯放進瓷骨碗中,推到他手邊:「嘗嘗。」
唐青眉眼微彎,低頭嘗了碗裡的魚肉。
不知不覺起了陣風,瑩瑩雪白無聲無息的從檐瓦飄落,伴著溫酒和菜餚,唐青與蕭雋用完了這頓宵夜。
再出院門時,滿地皚白覆蓋著整座鄴都王城,是個瑞雪豐年之兆。
唐青吹了口氣,浮出茫茫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