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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唐青的一顆心,要對方過去傾注在韓擒身上的眼神,可這人知道他想要什麼,卻一絲一毫也不給。
掌心裹緊的手並未掙扎半分,就算如此溫順,也叫蕭雋心底發冷,好似握著一縷渺渺煙霧,輕輕地隨風飄遠。
待韓擒上場,策馬疾奔,風掣雷行間,一道長箭破空擊去,三座塔門上份量頗重的三個球花竟被接連射穿,釘在塔柱上。
四周響起起伏跌宕的叫好,唐青亦看得目不轉睛,被激出些許久違的血氣來。
蕭雋將他的神情捕捉在眼底,窺見那雙美麗瀲灩的眸子閃過欣賞和期許,無端心悶,忍而不發。
「唐卿若想學,孤可親自傳授。」
想起曾經練習騎馬時那段不算好的回憶,唐青道:「臣資質愚鈍,馭不得馬。」
蕭雋:「……孤教你射箭。」
唐青:「弓弩沉重,臣恐也無力應對。」
蕭雋道:「年時西北名匠獻來一把雲雀弩,此弩精密細巧,拿在手中猶如雲雀,佐以巧勁,可將利矢射穿臂粗樹幹,卿可一試。」
蕭雋天生神力,與那把裂天弓渾成一體,何須此等秀氣小巧的弓弩。
一旁的李顯義聽得內心百感交集。
陛下有此心意,只為了討唐青一份歡心。
那把雲雀弩,本該作為上元節之禮送到唐青手中,奈何幽州至鄴都的官道經大雪冰封,耽擱了一段日子。
而今藉機會把弓弩送出去,唯獨李顯義知情。
唐青適才與蕭雋一番口舌,已屬違逆,這會兒再拒絕,那便是不知好歹了。
他言謝皇恩收下,而前方的比試,告了一段落。
韓擒把擊落的球花交給球判核算,他視線投向高席,見唐青坐在皇上側方,目光搖動,下了份決定。
今日除了轉龍射箭比試,場上的百官還能與其指定的官員交換技能,以此促進同僚之誼,相互切磋。
轉龍射箭上被判為優等的參與者可以主動選取目標,過去韓擒一向不摻和此事。
這場比試以韓擒擊落球花數目最多結束。
下一輪,只聽場上揚起笑聲,蕭亭命侍衛給他送一把趁手的弓,道:「韓統領果真技藝超群,本王也欲試試。」
百官更為振奮,圍著蕭亭雀躍合掌,說道:「王爺當真直爽利落!」
冀襄王即使不似諸多武將年輕,但騎射之術卻不遑多讓。他出手少了年輕武將的銳利鋒芒,更多的則是穩重幹練的風格,箭矢破空時,甚至覺察不到帶來的肅殺氣息。
此場比試結束,當以冀襄王為首。
幾輪落幕,按照過往規定,選取每輪擊落球花前三數目為優等者。
下一活動,百官切磋。
餘下官員興奮難擋,暗自期盼冀襄王、禁軍統領等王侯名臣選中自己,若得選中,無異於一次在皇上面前展露頭角的機緣。
為講究公平,便讓優等者中擊落球花數最多的人則選目標。
韓擒目光落向高席,語出驚人。
「還請唐侍郎指教。」
百官譁然。
先不說韓擒與唐青之間過去傳的滿朝皆知的非議,唐青一屆文人,常受疾病牽累,如此羸弱,怎能切磋?
且滿朝官員,還未見過唐青騎射。
唐青手心潮濕,被蕭雋以五指扣了如此之久。
此刻承受無數道投來的視線,人已麻木,顧不得是否被人發現袖袍下的端倪。
真被發現什麼,想著怎麼處理此事的也是蕭雋。
他微微垂目,道:「大統領,下官身子近日不爽,恐怕無法應下切磋。」
韓擒目光沉定:「唐侍郎答應便是,改日再討教也無不可。」
話都說到這份上,唐青只能答應。蕭雋五指的力道重了幾分,他輕而隱忍的蹙眉,對方看著他,倏而鬆手。
聲音僅彼此能聽清,蕭雋道:「韓卿這般,倒是痴心未死。」
此一波尚沒平息,蕭亭道:「本王觀唐侍郎卓然不群,亦欲與之商討切磋一番,既然今日唐侍郎身子不便,可能改日應許本王的邀請?」
他話無壓迫,亦沒有韓擒那種克制忍而不發的痴纏,倒像是約起好友,挑個合適的日子聚聚。
冀襄王話到即止,如若拒絕,便是當著帝王,拂了皇親國戚的顏面。
唐青豈不能掂量其中份量?他頂著無數雙探究,艷羨,妒忌的眼睛,內心輕嘆。
想著既已答應韓擒,多一個少一個沒甚區別,遂應下冀襄王的邀請。
唐青一連應許兩份邀約,場上的官員慧眼如炬,依稀琢磨出些許端倪。
他們為了避免這趟跟皇室宗親沾上的渾水,之後不再有人向唐青發起邀約。
*
看了一天熱鬧,作為熱鬧中心的主角,唐青乘坐馬車回到府邸,倒跟個無事人似的。
吩咐蘭香備好熱水,他打算用完晚膳後就沐浴。
這場冬日活動在宮內傳得沸沸揚揚,百官散去,自然就有些流言像朔風一樣吹得到處都是。
蘭香聽聞不少,在唐青身邊伺候著,道:「先生好生定力,竟還能這般若無其事。」
唐青喝了半碗乳鴿湯,道:「兵來將擋,只能坦然相接,來一個或十個,也無甚區別了。」
蘭香心感欽佩,又覺得以先生驚絕超群的風華,合該有那麼多王侯大臣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