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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亭啞口無言。
他緊了緊嗓子,迎著那雙溫潤清透的眼眸,沒有辯解。
「……阿青,你果然很聰明。」
唐青垂下眼睫:「或許我們都需要冷靜。」
他下了逐客令:「你先出去吧。」
蕭亭雙腿猶如灌了鐵漿,無法動彈。
唐青淡然失望的神色就如一把錐子釘入他的心口。他艱難地吸了口氣,走到門後,啞聲問道:「你當真非走不可?」
唐青:「嗯……」
蕭亭:「若我不放呢。」
唐青道:「王爺,我是皇上欽點的邊貿監察史,若你拘著我,便違抗了聖命。」
佇立在門後的蕭亭疾步折返,他緊攥起唐青的手腕,一字一字道:「本王是他的皇叔,如若向他將你討來放在身邊,或許也未嘗不可呢?」
一道冷風幾乎掀開房門。
躍進屋內的韓擒以拳抵開蕭亭,掌風帶出力量。
趁交手之際,他把唐青帶回背後。
「王爺,先生不願。」
蕭亭微眯雙目:「你要對抗本王?」
韓擒:「冀州是王爺的地界,下官心知強行抵抗落不得任何好處。但只要先生不願意,縱是舍了這條命,下官也會把他帶走。」
「皇上曾將先生囚在宮內,冀州再大,他不願意,王爺此舉和皇上有何區別。」
第96章
韓擒聲音不大, 人卻如一塊沉冷的鈍鐵,頑而堅硬地擋在唐青面前,只要唐青沒有開口, 他勢必與他共同進退。
蕭亭冷聲激他:「本王與阿青的事, 何時輪得到你一個外人來插/手?」
韓擒不為所動。
蕭亭目光一越, 溫柔地望向唐青:「阿青, 到本王身邊。」
這二人一個寡言默然, 一個成熟從容, 此刻交起鋒來, 隻言片語,便使人心口發沉,有山雨欲來之勢。
正如唐青所預料, 在他沒有選擇聽從蕭亭的話以後,只聽對方一聲令下,屋內頓時出現蕭王府的黑衣護衛。
黑衣護衛朝韓擒靈活迅速地發起襲擊,韓擒一邊應對, 另一邊還需小心護著他。
室內空間窄小, 對韓擒十分不利。可經幾番纏鬥之後, 他仍將唐青護得嚴密周到。
困戰陷入焦灼,黑衣護衛也不是吃素的,看出韓擒的軟肋在於身邊護著的人,拳鋒一轉,襲擊的目標變成唐青。
韓擒有了弱點,無暇分心。
正當他化解連接衝著唐青攻擊的黑衣護衛,蕭亭藉機扯住唐青的一隻手腕, 欲將他帶到跟前。
見狀,韓擒低呵一聲, 飛身而起,不再與黑衣護衛纏鬥,硬生生挨下一掌的同時,掌心握緊唐青另一隻手。
「阿青!」
「先生!」
唐青雙手被攥得生疼,他少有的生出慍怒,餘光掃視周圍,精心整飾的寢室瞬間剩下滿地支離破碎的殘物。
他吸了口氣,心臟竭力跳了幾下,撕扯出些許疼痛。
忍著怒,冷聲道:「都住手。」
韓擒遲疑,最終選擇先鬆了手,目光卻仍緊緊鎖著他。
唐青道:「王爺,讓你的人都離開。」
他眸光幽幽,聽不出語氣道:「若我想走,你能攔住一時,可能攔一輩子?」
蕭亭:「阿青,你當真非走不可嗎。」
唐青:「王爺,你與我的關係非要鬧到今日這般地步不可嗎。」
話音剛落,眼前驀然沉入一片黑暗。
他模糊中看到韓擒憂慮的面容,蕭亭又驚又痛的目光,耳邊最後響起他們的呼喊著自己名字的聲音。
……
深夜起了大風,緊閉的門窗窸窣輕響。
唐青好像聽到有女子小聲嗚咽,隱啜的哭聲熟悉,恍惚記起,這應當是蘭香在哭。
在昏暗裡浮沉許久,終於開口,喚出那句「莫要哭了」。
緊接著他的手被人握住,蘭香又哭又笑的,好像起身離開了。
不久,有人在檢查他的身子。
唐青緩緩掀動眼睫,床帳兩側分別站著蕭亭和韓擒。
蘭香守在邊上,眼眶通紅。
蕭亭道:「阿青,你感覺如何?」
韓擒看著他:「先生。」
蘭香也道:「先生,你要嚇壞蘭香了。」
他露出微弱的淺笑:「這不是沒事,別哭了。」
視線在韓擒蕭亭二人之間打量,略過雙方,停在欲言又止的大夫身上。
蕭亭本來想讓大夫到外面單獨說明病況,唐青斷了他的話,道:「就在房內說吧,我的身子情況如何自有了解,不必隱瞞。」
如此,蕭亭便讓大夫開口。
從大夫的話中了解到,唐青心臟方面患有先天性的缺陷,若養護得當,能一直與常人無異。
但他連日勞碌憂慮,前不久又受到刺激,這才引起病症忽然發作。
此次病症雖不算嚴重,佐以養心湯調養,忌勞費心力,可慢慢恢復。但心疾不能全然癒合,只能靠養。
這次施救及時,且算運氣不錯,如果多延誤半刻,釀成的後果就不好說了。
送走大夫,蕭亭坐在床頭。
他握住唐青一隻軟綿綿的手,目光溢出懇求之色:「方才大夫叮囑你靜心休養,所以留下來,留在王府,好麼?」
唐青望著自己被緊握的那隻手,眼神閃了閃。
他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堅持雙方冷靜的想法,輕聲道:「我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