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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香觀察:「先生面色不好,可是沒睡安穩?」
唐青輕捏眉心:「無甚大礙,外頭……審完了嗎?」
蘭香道:「申時不久,消息就傳回宮裡,已經審完了。」
唐青靜默,詢問:「結果如何?」
蘭香道:「說是念在公冶侯有從龍之功,賜毒酒,留個全屍,免示眾。」
唐青又問:「連曦夫人呢,如何處置?」
蘭香替他挽好落髮:「這就不知曉了,還沒聽到宮人們議論。」
唐青點點頭:「改日我同寇大人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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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侯一案暫落,唐青得了假期,休息沒兩日,他便發了一場燒。
幾日來看過太醫服了藥,熱症仍陸陸續續,是以,無論幾時,總躺在榻上安養睡覺。
韓擒來過兩次,因身份特殊不便入殿,帶了幾份名貴補品讓蘭香燉了給他喝。
蘭香道:「大統領只能隔著殿門瞧上正廳幾眼,好像要透過牆看到裡頭似的。」
唐青道:「告訴統領,我沒什麼大礙,只是覺沉了些,請他勿要擔心。」
蘭香應下。
傍晚前,頤心殿來了人,是李顯義。
唐青整理儀容,上前迎見。
李顯義笑著把聖旨宣讀了一遍,大概之意為唐青此番有功,皇上特意著人送來滋補珍貴藥物六盒,蜀錦兩匹,白壁一雙,黃金百鎰。
唐青領旨謝恩,送走李顯義後,回頭見蘭香支吾其詞,神色猶豫。
唐青:「怎麼了?」
蘭香把門掩上:「先生,此次有功之臣,我聽宮人說,像寇大人他們都升了官秩,唯獨大人……」
唐青笑著搖頭:「就為此事?」
蘭香:「也不知皇上何意。」
唐青道:「甭想那些,既然賞了不少錢,今後若我什麼時候告老還鄉,出去了,還能帶著這些錢舒閒養老,樂得自在啊。」
蘭香笑道:「那奴婢還能跟著公子嗎?蘭香吃的不多,不費錢。」
唐青道:「到時候可能你已經尋到如意郎君,若嫁可了人,怎麼還能跟著我伺候?」
蘭香:「不嫁不嫁,先生你……」
話未說完,外頭傳來動靜
蘭香前去查看,笑道:「先生,大統領又來看您。」
唐青尋了個地方和韓擒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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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之下,雙人對目。
韓擒道:「你清減了不少。」
唐青道:「忙嘛,時下不忙了,補眠好幾日。你送來的補品我都吃了,過些時候就能養好。」
他看著韓擒,不知怎地,望著那雙沉靜漆黑的眼,忽然問:「私下裡,我可以喚你名字麼。」
韓擒:「……好。」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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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擒。」
只這麼喚了一聲,使得韓擒心臟狠狠跳了幾次。
唐青面容上猶帶些許憔悴,增了讓人憐惜的情愫。
此情此景,韓擒想做點什麼,他好像丟失了素日裡的莊謹嚴肅,低聲道:「要好好照顧自己,莫再生病了。」
抬起的手掌,終是很輕地撫在日光灑落的發梢上,觸碰一瞬,猶如觸摸著世間最美好的東西,還沒完全放下的手指,停在毫釐之間。
韓擒面耳浮起炙熱,目光卻捨不得從唐青的臉龐移開,在等對方的回應。
只要唐青顰眉,他便會放手。
可唐青沒有絲毫不滿,只略為疑惑地偏了偏視線,看著那隻將落未落的手掌。
唐青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裡還需要生了病就摸摸腦袋安慰的。」
像接受到一種被默許的信號,韓擒不似方才那般輕觸即可,而是沿著髮髻,來回撫了兩下。
這是被唐青允許的,接受的安撫。
他只覺渾身肌肉在此刻都要鼓脹爆裂開,嗓子不住下咽,氣息有些粗。
怕貿然開口的聲音嚇到對方,韓擒收起手掌,像塊猛火燒紅的石頭站外亭子外。
唐青望著他的背影:「再不說話,我就回去了。」
韓擒啞聲擠出一句:「你……皇上封賞的事,不必介懷。」
唐青:「介懷?」
他疑惑:「介懷什麼。」
韓擒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原來只除了唐青之外,尚書台眾人都升了官秩。
寇廣陵從守尚書令正式擢升為尚書令,李秀莽莫冰等人,官位都往上升了一級,而唐青此番理應記頭等功,卻未受官秩進封,幾日來朝中私下有些議論。
「原來指的是這件事。」唐青雲淡風輕的,與韓擒對視,旋即淺淺一笑:「皇上的做法,定有他的意思,而且我得到不少賞賜,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韓擒道:「我知先生並非看重功名利祿的性子。」
可他就是忍不住擔心,只有親眼見到人,問著了,才覺得心安下來。
唐青與韓擒相處片刻,對方還有公務,他便不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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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唐青回了頤心殿當值。
公冶侯一事過後,丞相趁熱打鐵,肅清了一批官員。
其中削官秩的削官秩,流放的流放,收繳的錢財全部用於災款撥放。
而今朝堂之中,人人風聲鶴唳,諫言如雪花,時時刻刻都尋著機會在帝王面前表決忠誠,聽得蕭雋耳朵都起繭子。
面無表情聽了好幾日,這日的朝會早早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