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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唐青回到涼城不久,蕭雋遣散議事的官員後便來見他。
他剛坐下,連忙又起了身子,道:「陛下有事可宣召微臣,不必……」
蕭雋將他扶起,細細端量。
「唐卿果真不負孤所望,這才不過一日,就解決了嵬城的大事,孤該好好加賞。」
唐青只覺這人話裡有話。
蕭雋話鋒一轉:「西北邊境正月天冷,卿與韓卿沿街散步如此之久,若著了涼,定叫孤寢食不安。」
唐青啞然無言。
蕭雋看著,沒從唐青臉上看出什麼舊情重燃的意思,方才稍稍歇了那股酸意。
「唐卿,你可明白?」
唐青不想明白。
蕭雋沒有給他迴避的機會,當即坦白:「孤有些吃醋。」
轉念一想,唐青對旁人別無其他念頭,奈何這人總招人惦記。
蕭雋又何曾不惦記?
所以他不敢多責備半句,兀自將雜亂的心緒安撫就罷。
否則,若是唐青又與他人情深意濃,叫蕭雋上哪裡後悔去?
第107章
二人一道用膳。
留居幽州的這些時日, 蕭雋凡是得閒,便與唐青同用膳食。
他起初推拒,相處謹慎。日子如流水, 過了一日又一日, 如今也習慣了。
趕上今天在嵬、涼二城往返趕路, 此刻飢腸轆轆, 顧不上旁的。
蕭雋見唐青專注用膳, 盛了碗湯遞與他。
唐青眼都沒抬:「謝過陛下。」
蕭雋嘴角微扯, 唐青腹飽六七分, 方才停下碗筷。
他胃口一般,吃得並不多,但蕭雋面前的膳食, 卻是半分沒動。
唐青剛才光顧著吃,掃了眼桌前的菜餚,許是遷就他病癒未久的身子,多以清淡為主。
他微生訕意:「陛下, 可是不合胃口?臣這就立刻著人廚重新布菜。」
蕭雋:「無妨, 卿快坐下。」
他只是看唐青用膳看得著迷, 正應了秀色可餐那句話。
此話不可當著唐青的面說,否則又要想方設法的迴避,或嘴上云云那些君臣之道。
過兩日,唐青照著蕭雋的指示,如巡視嵬城那般,把剩下的另外十一座城都遊了一圈。
正月下旬,趕上幽州境內連接幾日沒有落雪, 官道上凍結的冰俱已剷除。
黑玄軍整裝待發,護送蕭雋返回鄴都。
唐青同樣在這趟軍隊當中。
突桀歸降, 他身為邊貿監察史肩負的職責暫告一段落,蕭雋也沒給他派發新工作。
加上蕭雋親自下了令,唐青便跟著回返兗州。
他獨享一輛軺車,雖無帝王乘輿那等規格氣派,車輿內部布置得倒非常舒適溫暖,空間容他可寢可臥,還有茶几,書架。
若在車裡坐的悶乏,隨手抽本閒書打發時間,還算愜意。
車輛沿途平穩行駛,離鄴都還有約莫三日路程時,陰晴了大半個月的天落下如鵝毛的白雪。
很快,山間皚白,官道上也覆了一層薄薄的冰。
唐青推開窗板,隔了一層紗簾觀望四周。
隨行的一名近衛驅馬靠近:「大人,可有吩咐?」
唐青:「只是隨意看看,你忙你的。」
近衛察言觀色,到了周圍默默跟隨。
出了山嶺,雪勢太大,黑玄軍領了軍令就近休整。
這支帝王禁軍有一身極地生存的好本事,他們很快搭建起營帳,沿四周的領地設置防禦,形成一處嚴密的軍營陣地。
近衛給唐青引路,帶他走進一頂氈帳,帳內睡榻座椅俱全,過了須臾,有人送來兩盆燒著的細碳。
近衛道:「張伙頭正在準備飯食,大人有什麼想吃的儘管吩咐。」
唐青:「大伙兒吃什麼我就跟著吃什麼。」
近衛撓撓頭,嘴上領了命,但下去後還是遵照陛下的旨意,依著唐侍郎的口味準備幾道湯菜。
約莫半時辰,熱氣騰騰的飯菜和熱水一併送進營帳里,唐青稍作洗漱,轉頭望去,將近大半桌菜,還有兩道湯。
他一個人如何能吃完這麼多?
剛想著,簾外掀了掀,一道身影踱步而進。
唐青:「陛下。」
蕭雋手執酒盅,置於火前晃了晃,招呼他坐下。
唐青心下輕嘆,蕭雋道:「此景此情,與唐卿幕天席地對酌,別有滋味。」
說著,蕭雋布菜,沒有半分帝王架勢,反而與外頭那些黑玄軍別無二致,舉止灑脫隨性,用起飯菜,又或席間飲酒,更是大刀闊斧,散發著說不出的恣意爽利。
唐青覺得陌生,不由多看幾眼。
蕭雋微眯淺色雙目,凸起的喉結滾了滾,整盞熱酒穿喉進腹。
倏地,他搖了搖酒盅,低聲的嗓音引出幾分誘惑的意味。
「要不要嘗嘗?」
飯食下腹,唐青身子已然暖和,臉頰浮起淺淺的紅暈。
他看著碗裡還剩一半的雞湯,視線再落向酒盅。
蕭雋淡笑:「從幽州來帶的胭脂紅,味純干冽,入喉穿腹。」
又道:「此酒性烈,卿還是莫要沾了罷。」
唐青抬起手接過酒盅,往空杯倒入小半的胭脂紅。
他少有的逆反:「既如此,臣還就要嘗一嘗胭脂紅的味道。」
說著,有些疑惑:「此酒出自幽州,理應是烈酒,為何取了個溫柔婉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