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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玉制風鈴於檐下搖擺, 鈴聲彷如從久遠時迴蕩,悠長的鈴動漸漸喚醒榻間昏睡的青年。
唐青睜大蒙著迷霧的雙眸,視野模糊, 忍著眼眶的刺痛, 待徐慢聚焦, 最終凝在白色蘭花紋的銀絲羅紗上。
昏睡之前的記憶隨著鈴晃聲一點一點擠入腦海, 他臉上血色倏地褪盡, 勉力撐起身子, 嚴嚴實實團在錦被裡的身子險些栽倒在地。
聽聞動靜, 進屋的丫鬟連忙將他扶回榻內。
「公子中了藥,身上虛弱,還請好好躺著。」
丫鬟面生, 唐青打量她,甫一開口,嗓子便啞得厲害。
「你是何人,此地是何處。」
丫鬟道:「奴婢名喚秋霜, 此地為雅苑。」
「雅苑?」唐青喃喃, 在鄴都, 他倒未曾聽過這個地方。
只從所在的寢屋觀察,家什陳設俱為精美,一看便知價值不菲,絕非尋常門戶的手筆。
不等他問院子的主人是誰,方才身子牽動時引起秘處不適,此刻叫他全身僵硬,如墜冰窟。
他並非未經人事, 那裡是否用過,瞬間便知。
唐青記憶停在明寶台中藥一幕, 當時顧著逃開,最後似被人在雪地里救起,而救了他的人與他……
丫鬟一臉憂色:「公子,你怎麼了?奴婢這就去稟報主子。」
唐青尚未來得及制止,室內已不見丫鬟蹤影。
他抬手在眉心疲倦無奈地揉了揉,被人下藥後419這種事,從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來不及細想,他匆忙下床,步履踉蹌地出了房門。整個苑子面積不大,且沒有人把守,唐青很快離開雅苑,攔了輛馬車趕回府邸。
蕭亭來到寢屋時,已然人去樓空。
秋霜連忙跪地認錯:「王爺恕罪,奴婢沒把公子看住——」
他道:「無妨,那人氣度不俗,要走豈是你能攔住的。」
他目光落在桌角底下的一枚玉飾上,拾起端詳,是那人落下的官飾,正三品。此般年輕,官秩卻不小,在朝上可不常見。
蕭亭心緒百轉,將朝堂官員名冊過了一遍,未能對得上那人,照此推斷,理應是近年受封的官員,且得蕭雋青睞。
想起去年蕭雋有關於囚禁孌寵的消息流出,蕭亭摩挲著官飾,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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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青返回府邸,值亥時四刻。
他剛下馬車,門後立刻迎出蘭香。小姑娘眼眶通紅,含了淚,道:「先生,蘭香好生擔心您,險些就去請大統領幫忙找您了。」
她說罷,驚慌道:「先生,您為何穿得如此單薄?」
且衣物還叫人更換過,穿的並非出門前的那一身!
唐青安撫蘭香一驚一乍的情緒,道:「進屋再說。」
蘭香急忙忙地問:「可是有人欺負先生了?!」
唐青回到屋內坐下,飲了兩盞溫茶,適才平靜。
回來的途中,他禁不住想了很多,心裡頭亂糟糟的,此刻見蘭香比他還要驚惶失措,不知怎麼,那股焦亂反而平靜下來。
他斟酌幾番,腹中已有措辭,道:「離宮時與幾位同僚小聚,對酌小醉,便去對方府上休息了一陣,原來的衣物都沾了酒氣,索性換身乾淨的。」
蘭香喃喃自語:「當真如此嗎……」
唐青再三安慰,兀自低頭輕嗅衣擺,蹙眉道:「總覺身上還有酒氣,替我備些熱水送來。」
尋個由頭把蘭香打發走,室內無人,唐青這才嘆出胸腔內的一股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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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熱水送入屋內,唐青屏退蘭香,獨自泡浴。
他面色半紅半窘迫地曲起手指,闔起濕潤顫抖的雙眸,緩慢引於體內。
過了半晌,卻發現除了輕微異感,並無任何不適和其餘東西。
原來與韓擒……之後,那種感覺他印象猶深,此時仔細清洗,跟那事過後明顯有些不同,莫非那人沒有將真正的……
唐青整張熱水泡紅的臉浮出水面,混沌空白的腦子無端又湧入一些畫面與對話。
他依稀記得那人在馬車裡抱著自己,還不讓他亂動。可唐青實在難抵抗藥性,還將對方的衣物抓亂。
最後那人不得不替他……
唐青鬆了口氣,從浴桶出來時換回自己的衣物,他腹中空空,又中了藥耗費所有的體力,此刻無力地倒在榻間,也沒喚外頭的蘭香,而是獨自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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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後半夜,唐青起了低熱,他裹在被褥內,摸了摸臉頰,把隔間的蘭香喚進屋。
隆冬雪夜,有現成的冰塊。蘭香備上一盆冰,將巾帕浸於冰水,替他冰敷。
她道:「先生,咱們還是請大夫來瞧吧。」
唐青道:「只是低燒,若明早還未退熱,再請大夫不遲。」
蘭香算著距離天亮的時辰,便暫時依他。
趁冰敷額頭之際,唐青用了份宵夜,腹中墊有食物後,身上沉重的感覺便減輕幾分,人也精神不少。
之後他靠在枕邊陸陸續續地睡上一陣,蘭香替他定時更換毛巾,天蒙蒙亮後,唐青除了還有點疲憊,燒熱引起的酸乏症狀已經消失。
今日需得進宮上值,唐青未告病假,蘭香為他整理官袍時,沿著柜子翻找,道:「先生,您的官飾尋不見了。」
唐青昨日佩戴官飾進出皇宮,從明寶台離開時,東西還在,或許是途中掉落,又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