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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案前已經備好新墨,摺子也分類放好,他抬首朝底下瞥了眼,發現唐青無甚精神,只一宿沒見,看起來有點憔悴。
外頭日暖風輕,陽光曬得殿前的石階泛出耀眼的光亮。
李顯義送茶點入殿時,竟看到本該御前伺候的人趴在案几上睡著了。
李顯義嚇了一跳,望向御案時一臉的遲疑不定。
他擺好茶點,跟皇上請示。
「陛下,可要……」
蕭雋看著不久前趴倒的人,淡道:「無妨。」
李顯義心內嘆息,皇上都發了話,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刻鐘後,唐青方從昏昏沉沉的狀態清醒。
意識到自己在殿前失儀,他忍著詫異,準備起身請罪,卻發現帝王不在。
值守的宮人回道:「皇上出去了,侍郎若有不適,早些去尋醫官瞧瞧。」
還補充一句:「李常侍跟著皇上離開前,特意交代給侍郎留的話,說去醫署找劉執太醫。」
唐青午後還要去協助尚書台整理卷冊,心知自己最好不要生病,朝宮人微微一笑表示謝意。
他不知道醫署在何地,欲尋個侍衛問問。
念頭剛過,面前出現一道紫色身影。
韓擒腰懸佩刀,看著他,把原本先生一稱改為唐侍郎。
低聲問:「想去何處。」
走近便發現唐青鼻尖點著一抹胭脂半似的紅,精神狀態欠佳。
「先生可是病了。」
唐青客氣:「一點風寒。」
說話間嗓子還啞著,不難聽出鼻子不通氣的症狀。
旁的侍衛道:「唐侍郎正要去醫署。」
韓擒:「隨我來。」
唐青看著對方,韓擒先走幾步,低頭回望他。
侍衛好奇的視線在大統領和這位貌美侍郎之間徘徊,正待琢磨出什麼,唐青微微頷首,未避免他人多想,不宜久留,只好跟去。
「下官謝過大統領。」
韓擒不做多想,已能自主忽略這句客套疏離的敬稱。
第20章
鄴都皇宮古樸肅穆,時值傍晚,餘霞沿長階層層散落,鋪就的磚石和砌起的紅色高牆泛著光,映出金緋色澤,整座皇宮看起來多了幾分溫暖柔和之感。
唐青專注望著眼前的路,和前面那道身影無甚交談。
步行至醫署,韓擒回首:「到了。」
唐青拱手作禮:「謝過大統領。」
韓擒薄唇動了動,聲音很低,只有兩人能聽清楚。
「先生,你非要與我如此說話麼。」
唐青詫異:「統領此話當真奇怪。」
他輕搖了搖頭:「還請統領慎言,莫要再說這般令人誤解的話來。」
韓擒收斂神情:「我先走了。」
唐青:「恕下官無法相送,請統領自便。」
背過身的韓擒肩膀微微一僵,抬步遠去。
唐青目送對方,直至背影消失,眸光虛無縹緲地落在宮牆上,而後沒什麼情緒的踏入醫署。
正在案桌旁邊整理藥草的小醫童瞧見他,驚得長大嘴巴,正欲開口,唐青食指抵在唇邊,眼底浮笑,輕輕「噓」了聲。
小醫童想起大統領吩咐過不要泄露當日天牢里發生的事,忙閉緊嘴,模樣呆憨可愛,甚為討喜。
唐青輕笑,待要出聲,裡頭就出來了人。
著白衣藍紋圓領寬袍,髮髻灰白,正是之前李顯義親自領到瀟湘殿,奉皇命給他診病的那位劉執太醫。
太醫還記得他,皇上留意的人,豈敢怠慢。
劉執道:「公子何事啊?」
唐青向劉執如實告知自己的症狀,對方替他診過脈象後,親自去抓的藥方,還把唐青送到官署大門外。
唐青道:「劉太醫客氣了。」
劉執道:「哪裡哪裡,若公子念得老夫的好,今後若遇著事,還請公子在皇上面前替老夫美言幾句啊。」
唐青心想:他哪裡在皇帝面前說的上話?老太醫實在高看他。
待送走唐青,劉執單手來回撫弄短須,感慨幾番後忙去整理藥方。
他在醫署當值二十餘年,伺候幾代君王,知曉自己不會看錯,更不會看走眼。
署里的醫官平日忙著製藥和診病,從不問政事,跟朝上那些波詭雲譎的黨派鬥爭無甚關係。
但他們終生為皇族貴戚做事,若想官途通順舒坦,學會察言觀色便是一項安身立命的重要本領。
劉執斷然不敢枉測聖意,可唐青身上獨有的風華,是他當值數年未曾見過的,也最為出色的,無怪皇上為其傾注別於常人的心思。
總之,多條人脈多條門路,他走進門,對小醫童提點一句。
「今後若方才那位唐侍郎再來醫署,他要什麼就給他什麼,萬萬不可怠慢,明白不?」
小醫童連忙點頭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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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唐青並不知曉醫署里的事,取了藥回到瀟湘殿,蘭香接過就拿去煎了。
他服過藥湯,夜裡開始發汗,約莫半時辰,發了汗的身子變得,又含了幾塊曬乾的草藥片,嗓子也舒服不少。
翌日再去頤心殿上值,唐青已恢復幾成精神。
他來得早,侯在宮道上,摸了摸腹部。
因昨日著涼且服過藥,胃口不太好,進食便比往日更少了,過來的路上,稍一消耗體力,此刻覺得有點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