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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少游和迎面過來的莫冰對視,篤定道:「分開了。」
莫冰繞過蘇少游,進去跟唐青匯報冀州事宜。
蘇少游趴在門縫後欲一探究竟,後脖一緊, 叫李秀莽扯遠。
「大人正在辦理公務, 閒雜人等, 不必擾他。」
蘇少游:「我何時成了閒雜人等?李兄,我明白了,你嫌棄我吵?」
李秀莽道:「我們都能看出來大人心緒不穩,何必讓他為難。」
蘇少游:「……」
合著幾個人都能看出來,只他方才才得出結論。
他追著李秀莽問:「不尋個機會陪他麼?」
不是說受了情傷的人,容易趁機而入。
想法雖有點不地道,可唐青的條件擺在那, 欲藉機獻好的人,朝上大有人在。
李秀莽道:「如今他在官署還能圖個清淨, 倘若逼得太急,反而適得其反,還不如待在咱們能看得見的地方,方便隨時照顧。」
蘇少游聽李秀莽說了那麼多話,就知他定比自己上心,索性就不瞎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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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寇廣陵分到唐青手裡的活兒減少幾成,他乾脆把同僚的活兒接到手上幫忙分擔,以此轉移心緒。
到了散值的時辰,落著雪,天色暗得很早。
巡值的侍衛告知有些路面結了冰,寇廣陵便吩咐:「大家早點散值,夜路不好走,莫要踩著冰滑倒了。」
他還專門叮囑:「唐侍郎,今日路況多變,早些時候回去。」
於是唐青稍微收拾東西,跟著幾名同僚離開。
宮內的情況尚且沒那麼糟糕,早早組織了侍衛清掃結冰的地方,剷除積雪。
出了宮門,入目的車道兩側布滿冰塊,到處透著濕,偶見出行的百姓小心翼翼踏過冰面。
李秀莽開口:「此時不宜馬車過道,各位步行需得當心。」
還落著雪,濕潤而冰冷。他把傘往唐青身上遮了遮:「大人,下官送你回府。」
尚書台另外幾人默契地先行告辭,唐青還待說些什麼,瞥見從宮道出來的那人,目光交接,韓擒便要朝他走近。
唐青旋了個身,站在李秀莽左側,借傘避開落雪,同時也避開韓擒的目光。
他扯了一下李秀莽的袖口,輕聲道:「一塊走吧。」
李秀莽向韓擒點頭示意,與目不斜視地唐青並肩而行。
韓擒仿佛被釘在原地,血色從臉上退得一乾二淨,穩健的身軀在風雪中晃了晃。
唐青的心緒都放在後方,直覺背後的目光不在,方才嘆息。
他鬆開緊攥李秀莽袖口的手指:「抱歉,適才有些走神。」
李秀莽扶了他一把:「大人無需自責。」
唐青面色羞愧,畢竟他剛才有利用對方的嫌疑。
李秀莽止聲,靜默中,忽然開口:「如若大人想擺脫困擾,下官可助大人。」
唐青詫異,李秀莽道:「就如方才那般。」
唐青一忖:「你的意思是,與我假扮親密關係,藉此讓韓擒知難而退?」
李秀莽:「嗯。」
唐青:「……」
雖動搖幾分,但他最終還是堅定地拒絕。
「這樣做,於你不公。」
李秀莽穩聲道:「大人,此為下官心甘情願。」
唐青欲言又止,最終化為嘆息。
他道:「正因知曉秀莽的心思,所以我才要珍惜,不能那麼做。情之一字,最難控制,也最容易傷人,你我既為同僚……」
萬一以後連同僚都沒得做,在尚書台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只會徒增彼此的窘迫。
唐青正色:「此事休要再提。」
李秀莽面色如常,可心底始終滋生出落寞。
即使如此,也沒有他的機會。
一路沉默地回到府邸,唐青對於利用了李秀莽又拒絕了對方的事備覺愧疚。
他道:「方才我不該如此對你。」
李秀莽深深看了一眼他,素來平穩的面容露出苦澀的笑意。
「大人,莫要再說了,方才什麼都沒發生。」
夜幕中的落雪越來越大,繼而低聲催促:「快進去吧。」
唐青返身走上台階,李秀莽不由自主伸手,只虛虛握了一把旋起來的袖擺,帶著溫暖淺淺的沁香,消散在漫天飛雪之下。
唐青站在門檐底,隔著飄雪沖他晃了晃手。
「你也快回去。」
李秀莽微微點頭,定了心神後抬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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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唐青還想著如何避免與李秀莽的這份窘迫,在尚書台遇到,對方面色如常,與平時無異。
他們在各自的書案前辦公,沉心處理公務後,那點淺淡的尷尬便也隨之消失。
日臨正午,唐青與寇廣陵被召去軒德殿議事。
御前已經來了幾名官員,有左相周廷,御使大夫孟赤卿,及幾名文武官員。
自內亂平定,幽冀二州驅逐外患,就邊境貿易是否重新開啟,官員爭執不下。
有人以為,胡、突等外族囂張出沒於邊境挑釁,不該開市貿易,理應繼續執行先帝的閉關政策,使用經濟手段懲治外族。
但也有一些微勢聲音,認為邊境貿易應該重新開啟,藉機緩和時局。而今仗還沒打完多久,後勤的糧食不夠,強壯的馬匹不足以供給軍隊,應該多給邊境的將士休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