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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越每年都會派出王室和使者來大鄴朝貢,唐青在宮宴上見過幾次,對這二人沒什麼印象。
督監使把唐青上下打量了一遍,滿意的點點頭,道:「這是我們夷越三王子,還不拜見?」
唐青起身:「見過三王子。」
又朝督監使拱了拱手:「見過大人。」
督監使與三王子對視一眼,道:「你在雪地里昏迷不醒,是我們救了你,給你帳子住,還給你吃穿。」
唐青再次言謝。
督監使盯著他:「我們三王子心地寬善,救了你,不要你的錢財報答,只需公子幫我們一件事,可成?」
唐青默不作聲,督監使道:「公子氣度不凡,出自何地?」
唐青:」家裡在鄴都做點普通生意。」
督監使:「我們此行入宮進貢,向皇帝進獻珍寶和美人,本官瞧公子容貌不俗,不禁有了成人之美的念頭。公子不若藉此機會與我們一道進宮,若得皇帝青睞,也算一朝飛上枝頭,若無機緣,再另行離開,可能答應?」
唐青好笑不已。
這夷越督監使,看似商量給他機會讓他進宮攀枝,實則口吻不容置喙。
也藉此舉,唐青看出夷越國為討蕭雋歡心有些不擇手段,想來有緊要事相求。
衡量一二,唐青微微點頭。
當前處境特殊,又天落大雪,他孤身一人,若要去往鄴都實在困難,只能借這支隊伍的便利。
督監使見他如此好說話,對他展顏笑了笑,點了兩名奴婢伺候他。
*
如此,唐青跟著夷越朝貢的隊伍越過兗州境地,前往王城鄴都。
到了城邑,每日都有人送熱水,唐青按著要求日日沐浴更衣,除了人身自由被限制,吃穿倒未短缺。
七日後入了王城,一行車輛通過城門,直奔皇宮方向。
唐青此時靠在馬車裡,不久前被貼身照顧的婢女迫使地換了身衣裳。
這身衣裳輕薄貼身,半敞胳膊和肩膀,連腰肢也露了小半截,腰肢還用寶石環佩點綴,很有風情。
他面上已叫丫鬟們敷了粉,如緞披散的髮絲用乳香熏過,渾身散著股甜絲絲的氣息。
這樣的打扮比不上其他美人曼妙妍麗,可也沒好到哪裡。
唐青無奈。
許是怕他緊要關頭後悔,今日給他的食物里,竟摻加軟筋散,又叫護衛點了他的啞穴。
這行人看似對他好吃好喝的照顧,實則要他做什麼時,都帶著強硬的態度,容不得他說不。
眼看馬車過了玉河橋,越臨近皇宮,他的心臟跳的愈發急速。
橋邊兩側結冰,河面如冰晶玉床,別有一番景致。
唐青無心欣賞,他們一行「貢品」很快過了查驗,被禁衛軍送往大殿。
*
昭陽宮內,蕭雋宣見夷越使者。
近幾日連降大雪,念夷越出使的一行隊伍進都不易,蕭雋稍作慰問,夷越三王子和督監使喜笑顏開,稱讚大鄴恩威後,又連忙介紹了此行進貢的珍品。
貢品一箱箱被禁衛軍抬上殿內,在大臣們暗暗唏噓時,督監使又道:「皇上龍顏威重,使萬民敬仰。自古以來皆有美人配英雄的佳話流傳,此行入關,臣下為皇上送來夷越萬里挑一的美人,還望博得皇上展顏。」
督監使拍了拍手,很快,禁衛軍領著十幾名曼妙婀娜的身影往大殿走。
還未踏入宮門,卻見蕭雋長眉一挑,適才還算「溫和」的氣場完全變了,周圍的官員抖了抖身子,為夷越使者默默祈禱。
要知道,他們前幾年因為給皇上「說媒」,遭了多少懲罰。
蕭雋冷笑,走下金鑾寶座,取出邊上的裂天弓。
此弓為神兵,可因飲血甚多,氣勢極煞。
只見蕭雋漫不經意持起裂天弓,夷越使者皆倒吸冷氣。
「皇、皇上,臣下並非……」
霎時間,如烈焰急驟射出的箭矢叫周圍的官員跪了一地。
被帶入殿門的美人們也抖著胳膊趴下。
唯獨中了軟筋散,四肢遲緩不便的唐青沒能及時反應。
偌大寂靜的昭陽宮內,除了蕭雋,唯剩唐青佇立,隔著臉上的輕紗靜靜與其相望。
蕭雋目光一冽,緊接遲疑,隨之疾步來到殿門後。
唐青一把被蕭雋攥住胳膊,桎在腕子的大掌顫抖,二話沒說地扯下他的面紗。
四目相對,蕭雋眼瞳震動。
「青兒?!」
四周低頭跪地的官員們聞聲抬頭,瞬間譁然。
「是唐侍郎……」
「為何侍郎會在這裡……」
蕭雋當即把唐青打橫抱起,拋開所有人。
他抱著唐青的手臂劇烈顫動,但力氣重得叫唐青忍不住扭曲了臉色。
他張了張唇,發不出聲。
蕭雋見此,手指點了兩下,解開他的啞穴。
唐青被蕭雋箍得痛,嗓子也乾澀難受。
周圍的景致飛速倒退,一直到了頤心殿裡,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蕭雋,神色怔慟,眸底早已含了濕潤的水光。
他忽然開口:「蕭雋,我沒有家了,再也回不去了。」
蕭雋一頓,將他放在旁邊的梨花桌案上,擁緊了,掌心落在他背後拍了拍,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才喑啞著回道:「胡說,孤在這裡,這兒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