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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百姓們口袋裡沒錢、沒地,不變的徭役對他們來說成為很重的負擔,民和官僚的矛盾非同小可。
可以說官府壟斷經濟這條路已經不適用當前的大鄴了。
且大鄴連年災情不減,民間抱怨愈高,當前理應與民生息,安撫百姓,恢復民間經濟。
而郭常近些年卻未轉變經濟策略,他的主張對如今的百姓起不到作用,是以無用。
唐青拱手做禮:「皇上,以戰止戰和與民生息之道並不相違,就如天上的日月星辰,更迭輪轉,現今戰火已然平息,何不以民為重?」
此番治國之道聽似荒謬卻不無道理,蕭雋手指停在案幾未動,連同左相周廷都一時保持沉默,目光帶著審視,將唐青從頭到腳上下打量幾遍。
唐青不卑不亢,神情平靜,仿佛剛才那番話並非從他口中所出,只除了鼻尖綴著一抹紅,這使得原本緊張的氣氛無端緩和幾分。
蕭雋牽了牽嘴角,道:「既身體不適,先下去休息吧。」
又吩咐:「李顯義,譴個太醫過去。」
李顯義笑意湧上眼角,親自領了唐青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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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青提前休息,心情自然不錯。
請太醫看過後喝了劑湯藥,又佐以泡浴,體內的寒氣散除許多。
他披著褥子盤腿坐在榻邊,長長的漆發垂落,手持一本《大鄴合志》翻閱。
奈何這份好心情沒有持續臨睡之前,頤心殿差宮人傳達皇上的口諭,說夜裡要留寢。
唐青神色淡淡,讓蘭香送走宮人後,躺在床榻輾轉,難以合眼。
還是不行麼……
頭緒渺渺,他的心緩緩落向遠處。
又過幾更,迷迷糊糊的唐青背後襲來熱度,驚慌中睜開雙眼,全身已完全被攬入帝王懷裡。
耳根引上一陣溫熱濡濕之意,唐青垂在身側的手用力往來人肩膀推了推,左腕一沉,被壓在發頂。
眼看那頭顱將順著頸側滑下,舌尖貼著細膩溫暖的皮肉嘬出水聲,唐青驟然失態,騰出右手,不管不顧地往帝王肩膀用力撓了幾道。
綢衣忽然黏黏的沾著指尖,前一刻還壓制他的帝王把他推甩開。
唐青落在榻尾,精心打理過的漆發全亂了。
他伏跪在榻,胳膊顫抖。
頃刻之間,唐青忽地抬眸,自下而上望進那雙恢復淡漠的眼睛。
「陛下,您想要一介臠/寵之流,還是要一把刀。」
「草民知陛下想要什麼……」
他面色泛白,仍鎮定開口。
「若陛下賜恩,唐青願做陛下的那把刀。」
第15章
殿內一片死寂。
唐青自始至終都抬起頭,眸光靜靜地迎上那雙俯視他、冷如冰淵的眼睛。
蕭雋審視著跪在床榻的人。
「好大膽子,敢跟孤談條件。」
唐青伏低身子,脊背卻挺直了,平靜道:「這份膽氣,是陛下給的。」
如果前面幾次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那麼今天在頤心殿發生的事情他可以確定了。
唐青言辭中帶著篤定的意味:「陛下想要草民,不是嗎?」
假若不想要他,為何會留他在瀟湘殿直至今日?不想要他,何必讓他在頤心殿上對郭常發表那番言論?
貴為九五之尊,天下皆為王土,要什麼樣的美人不都唾手可得?
唐青雖知自己的容貌確實不錯,但還不至於讓一個征伐天下的帝王容忍到這般程度。
大鄴正處於百廢待興的時刻,朝廷去年起便向天下發布廣納賢才的告示。
迄今為止,能用的良賢之才,或者說能獨為皇帝用的人還很少。
唐青大致觀察過朝堂官員名冊,武將居多,文官甚微。
自古以來治理天下跟打天下的策略不同,如今已不需要日日打仗,皇帝只怕早有改革的心,卻因為沒有合適、能完全為他所用為的人選而暫時擱置。
唐青掂量了一下自己,他今天就郭常的表態,恰是蕭雋對他的考察。
事後沒有追究,意味著自己還算合他的心意。
且唐青出身平凡,背後沒有任何勢力,如此一來,只能倚靠皇帝。
他有獨到、符合皇帝的見解,有敢於直言的魄力,還能為帝王完全所用。
唐青認為自己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
而為了自保,他也必須替自己爭取到當下的機會。
當下的……
思緒拉回面前,唐青忽感撐在被褥上的手指似有些許黏稠。
抬指打量,竟不知何時沾的血液。
他身上無傷,那麼這些血只可能是從……
唐青再次抬頭,與那雙審視自己的淡漠雙目對視,不確定地問:「皇上,可是您背上的傷口在流血。」
剛才幾番掙扎,他用手抓過蕭雋的肩膀,莫非還未癒合的舊傷又被他再次撓開了。
聽聞那道肩傷,是蕭雋去年秋末狩獵時遭遇行刺所受,至今幾月,居然還沒痊癒。
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唐青哪敢耽擱,正色道:「草民立刻替皇上叫人進來。」
他先忙下榻就要出去,卻聽對方沉道:「站住。」
蕭雋:「就這副模樣出去?」
待唐青穿好散亂的衣物,蕭雋喚了李顯義。
候在殿外的李顯義一聽,連忙去召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