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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青六七分飽後放下碗筷,用濕布稍微擦拭,對韓擒說道:「這段時日辛苦你了。」
此行來到冀州,韓擒隨他跟進邊貿一事,還要著手處理皇上安排的任務。
在其他城邑停留的這些天,他偶爾從夜裡醒來,時常能看見鄰屋映出對方書寫密報的身影。
韓擒道:「先生與我何須見外。」
他很慶幸能陪唐青一起度過這段日子,相伴相處的點點滴滴,俱成為叫他珍惜留戀的回憶。
韓擒沉淪在這份苦澀與甜蜜之中,雖然已經分開,再無挽回的可能,可他依然無法遏制地生出詭異又扭曲的快感。
能與唐青朝夕相處,叫他滿足的同時,滋生出疼痛,不想脫離,而是甘之如飴的承受著。
沉默的用了會兒晚膳,窗外天色晦暗,僕人把迴廊和院中的燈籠點亮,隨後又往屋內送來幾盞燈。
眼看時辰不早,唐青還待洗漱,韓擒不便再多逗留。他低聲交代幾句,適才離開院子。
就在韓擒走後,門前落下一名暗衛。
聞聲,唐青重新打開房門,暗衛不是跟在他身邊的,而是從鄴都皇宮裡過來的。
暗衛朝他行禮:「見過唐大人。」
說著,從袖中小心取出一封密信:「皇上特意吩咐屬下,這封信要親自交到大人手裡。」
又從懷裡取出一個盒子:「此為宮內上個月進貢的滋補珍材,也是皇上命屬下交給大人的。」
唐青一手拿信,一手接過錦盒。
他走回書案坐好,將信紙從信封中取出展開,借著火光靜靜看完。
回復皇命即是緊急要務,唐青沒有片刻耽擱,當場準備筆墨紙硯,正待落筆,暗衛忽然開口。
「大人,皇上親口交代,大人回信時,請務必多寫些。」
唐青微微一笑,頷首道:「好。」
暗衛垂著雙眼,慣來冷硬的面孔閃過些許不自在:「皇上還吩咐,不光要寫公事,大人的……私事也要儘量多寫點。」
唐青:「私事?」
暗衛目光閃爍,支吾其詞:「譬如……大人近日心情如何,胃口可好,有沒有想吃的菜色……」
唐青:「……」
滿腹無奈中,夾著幾絲陌生異樣的情緒,他笑著搖了搖頭。
暗衛抱拳,恭敬地行了個大禮:「還請大人體諒,若少了信中內容,屬下便得落個辦事不利的罪名。」
唐青嘆道:「我明白怎麼寫。」
暗衛拱手:「多謝大人。」
唐青在腹中措辭幾番,適才落筆。
先事無巨細地呈報這半個多月來開啟邊貿的進展狀況,隨後再附上另一張空白的宣紙,依照對方的要求,添點「私事」。
蕭雋若想清楚掌握他的具體行蹤,只要吩咐暗衛緊密跟隨,即可匯報,在對方面前,他完全毫無隱私可言。
但蕭雋卻要他在信上書寫,足見把他之前的話聽進心裡,給他保留了幾分隱私。
對此,唐青帶著微妙的複雜心情,閒話敘了一張信紙,將寫好的幾張密信納入信封,雙手遞給暗衛。
暗衛受寵若驚:「謝過大人。」
覺得不夠,兀自又抱了個拳,素日矯健利落的人,在唐青面前略顯笨拙。
唐青淺淺抿唇,道:「從鄴都到平城,此途辛苦你了。」
他從書案起身,走到院中,喚來附近的僕人。
「庖房可還備有溫熱的膳食,勞煩給給這位小兄弟送點吃的過來。」
值夜的僕人立刻趕去庖房,暗衛將密信妥當收好後,差點又抱了個拳。
將這名專程趕來送信的暗衛安置好,唐青洗漱不久便休息了。
房中熄了燈,院子裡的燈籠亮著光,隱約透入些許朦朧的光線。
從鄴都出來已過了一個半月,許是受到方才那方來信的的影響,昏睡之際,突然想起幾件關於鄴都的舊事回憶。
臨至五月下旬,鄴都就要入夏了。
蘭香應該把府邸打理得十分妥當吧,這個季節,院子裡的花應當開了不少,不會再如剛進府那時候,到處都光禿禿的。
開春後隨著各項新政的下發,尚書台的同僚必定忙得抽不開身,不知到幾時才能再到瑞福樓小聚一次。
還有他啟程前囑託給蕭雋的事,對方可有在大鄴境內推廣種植土豆,海上貿易之路是否有了進展?
湧入腦海的雜事攪得他混沌不堪,一覺竟睡到了翌日巳時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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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候在屋外的僕人聽到動靜,得唐青允許,便端著盥洗的用具輕輕進門。
適才洗漱乾淨,門外傳來蕭亭的聲音。
「昨夜休息的可還好?」
唐青淺笑著回眸:「王爺。」
尚有些不自在地繼續開口:「睡的太沉,今日起晚了,外面的人怎麼也不叫一聲?」
蕭亭道:「莫怪他們,是本王交代的,希望你多睡一會兒。」
說罷,抬起手掌微微一拍,管事親自送了早膳到小廳。
蕭亭目光柔和地看著他:「先吃點東西,短短几日,有些清減了。」
唐青下意識摸了摸臉:「王爺言重。」
蕭亭淡笑不語,陪他小坐片刻。
待用完早膳,暗衛前來傳話,說是韓擒有事外出,讓他安心留在府中休養。
蕭亭與他先後走出屋子,在院裡曬曬太陽,吹了會兒溫暖的風,敘幾句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