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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兩人走在街上消食。
韓擒左手拎著唐青從醉月樓打包的食盒,右手則隨時抬起,防止唐青被行人碰到。
從宮外買的吃食和首飾,唐青打算帶回瀟湘殿送給蘭香。韓擒知他心思一般,給他多介紹了幾間老牌子糕點鋪。
喧嚷中,韓擒掃過周圍攤點,迎著落日,停在賣燈籠的攤前。
十五前后街頭賣花燈的小販很多,韓擒選了盞蓮花燈,視線落在唐青身上。
夕陽西落,韓擒送唐青回到宮門前,把食盒交給他。
唐青眉眼染著笑:「多謝統領,今日本是請你吃飯,不想卻讓統領照顧頗多。」
韓擒:「無妨。」
說著,將蓮花燈遞給他。
「如若路上暗了,拿來照明。」
唐青接過柄端,指尖無意與另一隻手碰到。
他道:「下官回去了,統領不必相送。」
韓擒欲言又止,,忽然開口:「明日見?」
唐青道沒有回頭,垂落的青絲卻隨著他點頭的動作,在晚風裡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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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唐青御前當值。
蕭雋在殿內批了一個時辰摺子,便要去演武場騎射練武。
他對唐青示意:「卿也過來。」
唐青放下手中整理的文書,隨蕭雋去了帝王御用的演武場。
雷首被侍衛牽來,除了皇帝,對誰都噴氣,桀驁不馴,烈得很。
經過侯在場地的唐青身側時,雷首忽然停下,侍衛忙用力牽緊韁繩。
他知照這位貌美的唐侍郎正得皇上青睞,若雷首碰撞了對方,侍郎跟馬安然無事,被問責定罪的只有自己。
唐青微微一笑,對侍衛道:「它怎麼不走了?」
侍衛:「額……」
他雙眼驀然瞪大,瞧著這匹性子剽悍的雷首竟要往唐青的方向傾低腦袋。
侍衛準備用力把它牽走,卻見唐青伸手,在它腦門摸了摸。
雷首是世間罕見的寶馬,氣勢如電,跑起來時周身猶如有數道驚雷環繞,如此霸道猛烈的戰馬,卻在唐青的觸摸下收斂了性子。
「它不噴我。」唐青淺笑,未收的笑容撞入換了騎裝的帝王眼底。
蕭雋打了個響指,雷首從侍衛手上的牽繩掙脫,湊到主人跟前用腦袋去蹭掌心。
撫著雷首鬢毛,蕭雋問唐青:「要不要學騎射。」
唐青原本覺得不會騎射也沒什麼,可自從有了上次近郊共騎的經歷,尋思學些皮毛也無妨。
「可臣的身子不宜劇烈運動。」
蕭雋似笑非笑地:「無妨,給卿牽匹性子溫順的小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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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奉命牽了匹小馬到場上,唐青打量模樣小巧溫順的棗紅馬,再看威風霸氣的雷首,噤聲半晌。
只是,棗紅馬雖不若雷首威風,性子卻討喜得很,唐青摸著它烏黑圓溜溜的眼睛,在蕭雋的直視下,順利坐上馬背。
他輕柔拍拍棗紅小馬的側腦,笑道:「可能走得快些。」
小馬晃晃腦袋,似在回應,旋即沿著草場輕快地疾跑。
起初唐青還穩穩噹噹地坐著,可他畢竟初次騎行,遇到意外在所難免。
棗紅小馬越跑越快,唐青不慎跌落下馬,縱有旁邊的侍衛護著,也慢了一步。
比起侍衛,更快的是自雷首身上躍起的帝王,及時把落馬的唐青拉回懷裡。
蕭雋面上森然,連名帶姓喊著人。
「唐青,這才上馬,就想疾跑了?」
唐青亦有冷汗。
他身子虛軟無力,若非被蕭雋強行抱穩,恐已癱坐在地。
「臣、臣……」
心臟急速地跳動,他舔了舔唇:「臣知罪。」
蕭雋冷笑:「知罪?孤看你不知死活。」
唐青緘默。
若不是對方要他學習騎射,又怎會發生意外。
可方才蕭雋認真教他,是他一時得意忘形,才導致跌落下馬。
怪自己粗心大意,怨不得任何人。
僵持片刻,唐青想從帝王懷裡推退開,手指輕輕推了推,對方紋絲未動。
蕭雋見他掙動,桎攬腰肢的大掌愈發用力,隔著薄薄的夏袍,兩人距離如此之近,仿佛連皮肉都貼在了一起。
溫暖的沁香襲著蕭雋肺腑,這陣香,仿佛因唐青髮髻兩邊滲出的細汗變得馥郁。
他心念閃動,生出的怒氣,化為無名的欲.火。
蕭雋淺淡的目色逐漸深邃,唐青心下一緊,剛開口喊:「皇上——」
瞳孔驀然放大,急忙偏臉,讓覆下的薄唇落在頸側。
脂白的頸肉細汗一滾,蕭雋輕觸在肌膚上游移的唇,熾熱卻極輕地吮了吮那滴薄汗。
「卿好香……」
唐青閉眼,冷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皇上想要臣這具身子,臣自當奉上」
蕭雋審視著懷裡的臣子,見他臉上無半分情動,便問:「就這麼不情願?」
唐青似乎累極,垂低長睫,一副任由蕭雋怎麼做他都無動於衷的模樣。
須臾之後,唐青堅決地後退,垂首揖禮。
「若皇上沒有吩咐,臣先告退,不擾了皇上的興致。」
蕭雋:「……」
狹長雙目閃著怒氣,他涼薄道:「退吧。」
直至唐青離開,蕭雋拿起烈天弓,朝三百丈之外的木靶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