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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氣質寬穩儒和的青年,身影卻矯然挺拔,深眉高鼻,像幽州一帶人士,著了緋色寬袍官服。
對方朝他微微點頭:「見過侍郎。」
唐青回以溫和的笑意。
三人走進議事廳,宮人送了茶水和點心進來。
寇廣陵道:「不必拘謹。」
寇廣陵和李秀莽斟了茶水飲用,唐青也不客氣,就著茶水吃塊點心。
他在尚書台等候許久,一早又去御前當值,因腹中飢餓,已出現些許低血糖的症狀。
吃完茶點,眼前眩暈恍惚和雙手冷軟的症狀才慢慢消失,唇也恢復如常的血色。
寇廣陵問:「可有好些。」
唐青詫異。
「是秀莽,」寇廣陵道,「若非他細心發現,倒是尚書台怠慢了唐侍郎。」
寇廣陵聽李顯義傳聖諭時,心內還夾著幾分複雜,可在見到唐青之後,那份複雜煙消雲散。
浮沉官海十餘年,見過許多副面孔,唐青有白雲出岫之姿,絕非等閒之輩。
且聽聞唐青近來奉皇命在協助尚書台徹查帳務,之前從尚書台送去的帳冊,方才已得李顯義證實,說說交由對方獨自處理的。
那些帳冊陳舊雜亂,唐青不僅查清,還重新做了套更為瞭然的帳面,效率驚人。
若尚書台能來此幫手,再好不過,倒是他顯得疏忽怠慢了。
寇廣陵與唐青寒暄幾番,問:「唐侍郎可要熟悉尚書台。」
唐青微詫:「可以嗎。」
寇廣陵:「自然。」
又道:「秀莽,侍郎先由你招待,我還有件事處理。」
在一旁不曾言語的李秀莽開口:「大人放心。」
於是唐青就跟著李秀莽起身,先熟悉眼前這座樓閣。
尚書台分為四樓,一樓陳放還未處理的文書卷冊,二樓則是議事的地方,後廳置著幾張睡榻,供通宵當值時休息。
三四樓則存放已經整理過的所有卷冊文書,每層都在門外上了鎖。
李秀莽看似儒和寬穩,卻非話多的性子,引唐青走了一路,只在關鍵處才開口做些解釋。
「侍郎可還有疑問。」
唐青道:「沒有了,多謝你。」
處理完事務的寇廣陵上來,視線在兩人間轉了轉,問道:「唐侍郎可還適應。」
唐青:「此地很好。」
寇廣陵道:「如此,如若唐侍郎不急著回去,等會兒還請你幫一道忙。」
這日下午不需要去御前當值,皇帝既然差他來尚書台,唐青自是不會怠慢。
「大人儘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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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議事廳。
寇廣陵召了李秀蟒,蘇少游還有另外兩名尚書侍郎陳霑、莫冰過來,讓幾人圍著案幾坐下。
唐青面前疊放幾本帳冊,準備完成寇廣陵交給他的事。
蘇少游驚疑:「原來從皇上那送來的新帳竟然出自你手?」
要知道,新帳不僅把那堆雜亂的帳目理清,且做帳的方式更為周全明確,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寇廣陵托唐青之事,就是將此套更為具體明確的做帳辦法教給他們。
唐青並不藏私,從原理說起,在尚書台二樓現教現學,他舔了舔唇,面前多了盞新添的茶水。
唐青朝李秀莽微微一笑:「多謝。」
時至傍晚,到了散值的時辰,寇廣陵這才讓所有人都回去。
他單獨留下唐青,叮囑幾句在尚書台當值需要注意的事宜。末了,只見唐青拿起方才重新查算的帳簿,道:「寇大人,有些話不知可否當講。」
寇廣陵見他一臉坦然,痛快開口:「請說。」
唐青便直言不諱:「這位公冶侯是何人?他明面上的帳漏了不少,恐怕走了不少私帳。」
第一次處理尚書台送來的亂帳,他便發現此點疏漏,但既然無人追責,唐青也知曉其中道理,自己做好分內之事就罷。
而今,查出來的異常卻只增無減,這不得不讓他格外注意。
寇廣陵沉默,道:「公冶侯為我朝頗有聲望的老將,為先帝守過西北,且於數年前在皇上發兵一統天下時,在前朝諸多侯將中,第一個帶軍追隨效忠。」
唐青瞭然,還是個功望頗高的開國老將。
他不置一詞,微微點頭:「若無其他事,下官先行告退。」
在尚書台忙碌大半日,唐青回到瀟湘殿後,當天夜裡嗓子就覺得不舒服。
蘭香用銀丹草煮了水給他喝著潤嗓,唐青捧著瓷杯連灌三次,直到再喝不下,嗓子那陣緊澀感方才得以緩解。
蘭香叮囑:「先生就是累著了,好好歇一晚定能恢復。」
唐青無奈:「但願吧。」
在尚書台當值比他預想中的順利,算是一件好事,無奈太久沒說那麼多話,身體朝自己發出了警告。
不算好眠的睡了一夜,春末初夏,夜間涼白天熱,一早,嗓子恢復幾成的唐青又患上風寒。
洗漱之後,唐青更換衣物,開口跟蘭香交代時,鼻子還沒通氣。
蘭香嘴裡嘆著先生命苦:「午時等先生回來,喚個醫官來瞧瞧吧。」
唐青:「走一步看一步。」
因為要御前當值,唐青不敢喝太多熱水,稍微潤過嗓子便去了。
今日沒有朝會,蕭雋在靶場練了半時辰騎射之術才回頤心殿處理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