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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雋目光落在彈劾郭常的摺子上,不動聲色地繼續打量這位臣子。
郭常噤若寒蟬。
須臾後,蕭雋淡道:「行了,下去吧。」
郭常和劉孝儒告退,甫一走出殿門,兩兩對視,彼此攙扶著走下長階。
經過的宮人行禮,他們立刻喚宮人上前攙扶,從軒德殿走出來,腿還在打抖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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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蕭雋將彈劾郭常的摺子一本一本看完,跟著奏摺送來的還有幾本帳冊,清晰羅列著郭常這些年的從剋扣貪污中所得。
看完,將帳冊扔到一邊。
朝堂上黨派之爭自古就有,自從郭常把柄泄出,與他不對付的官員們紛紛有了動作,進諫的摺子猶如雪花般送到御前,怒斥郭常濫用職權,痛訴他科斂民戶,以身試法,理當梟首示眾。
災患未解,滿朝的臣子們就率先吵成一片。
蕭雋只覺頭疾又犯了。
李顯義輕輕撿起帳冊,默默往玉盞上添了熱茶。
「陛下可要召宣太醫來見?」
蕭雋:「不必。」
又道:「出去走走。」
李顯義忙拿起繡制九金龍紋的大氅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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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猶冷,行往御花園的途中已有桃花初綻,芬芳淡雅的香氣在空氣中淺淺漫開。
甫一踏入觀林苑,便聽到一陣女子嬌俏的鬧聲。
李顯義觀皇上面色,呵聲問:「何人在此喧譁,不要命啦?」
值守的宮人連忙上前應答,是前幾日臣子們送來的那些女子。
其中不乏侯門貴女,皇上雖無打算,可人送都送進宮裡頭了,挨了板子的官員仍沒死心,想著板子不能白挨吧,人留在宮內,總能尋到機會,萬一真留在皇上身邊呢?
蕭雋猜到這群臣子的心思,嘴角扯了扯,冷道:「把人都帶過來。」
十幾個婉曼姣美的女子被帶了過來,年齡至多都不過二十。
她們沒見過聖顏,可私底下探聽過一二。
據傳當今皇上身懷異族血統,留著蠻族之血,獨斷殘暴,征戰數年,踏著屍骨血海過來的。
本以為生得如羅剎那般孔武凶憎,卻不想似天神抵臨。
李顯義呵斥:「放肆。」
忘了反應的幾位少女連忙低頭,齊齊跪下。
蕭雋意味不明地笑笑:「將孤的烈天弓拿來。」
兵庫中,此弓弩跟了蕭雋多年,在戰場上汲過無數鮮血。
他緩慢擦拭著箭矢,抬指抵上弓弦。
深知帝王心思的李顯義暗嘆,心想這群侯門貴女今日也算觸了霉頭。
皇上天生神力,御得一手好弓,眼前情形,定是要讓朝上那群官員們知難而退了。
李顯義指著百丈之外的桃樹,領著侯門貴女們都過去並列站好。
正值妙齡的嬌俏少女還不知曉會發生何事,眼底蕩漾著初見帝王的情愫。
李顯義微微揚聲:「站好了——」
話音方落,箭矢破空的聲音乍然而響,精準無比地將最左側那位貴女髮髻上的蓮華翠玉簪擊碎。
曼妙的少女被箭風帶倒,趴在地上,好不狼狽。她呆滯望著破碎的髮簪,終於慢慢有了反應。
甫一驚叫,便讓宮人上前捂緊嘴巴。
李顯義似有若無的嘆道:「莫要驚擾陛下啊。」
餘下貴女嚇得花容失色,連接跪地求饒。
蕭雋將烈天弓扔給侍衛,漠然離開,已然沒了散步的閒心。
目送皇上背身而行的影子,李顯義嘆氣,吩咐宮人們把受驚嚇得腿軟的貴女們帶下去。
不出半日,果如所料,聽聞此事的官員暗暗汗顏,收起不該有的心思。
皇上沒讓人掩著觀林苑一事,讓其能傳多遠便傳多遠,以致於在瀟湘殿裡寸步難行的唐青也略有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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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香繞在案桌兩側左右踱步,嘖嘖稱奇。
「皇上當真下得了手,那些可都是出身侯門的千金呢,聽說被宮人拉走後,有的已經嚇得丟了魂。」
繼而喃喃:「如此想來,皇上對公子可謂很溫柔了……」
她咬了咬唇,自言自語問:「不過先生在殿內休養幾日,皇上怎麼不召見呢?」
唐青抿了抿熱茶,心道:對方不見自己才好。
然事與願違,怕什麼來什麼。
李顯義出現在殿門外,笑道:「先生,皇上召見。」
唐青神色微僵,放下玉盞:「容我更……」
李顯義連忙催促:「先生模樣好,這般就很好看了,無需再更衣,快過去吧。」
唐青無法,只能跟上。
途中,他向李顯義打探。
李顯義有心暗示:「陛下正在頤心殿批摺子,近來朝堂局勢有變,處處暗流涌動,治粟內史的事情讓陛下心悶呢,先生若能安慰幾句就好了。」
唐青暗忖:我能安慰什麼?
他面上一派平淡,到了頤心殿,李顯義沒跟進去,還貼心地將宮門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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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繚繞,唐青行至御案前,頭也沒抬,撩起衣擺跪下行禮。
「草民叩見皇上。」
蕭雋:「起來吧。」
說罷,狹長冷冽的雙目朝他掃了眼。
唐青今日著的煙青色素雅斕衣,衣帶勾勒出一截細緻的腰身,像杆青竹。
只一眼,便又低頭翻閱摺子,地上已經丟了不少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