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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雋道:「一嘗便知。」
杯中的酒水緩緩滲入唐青微啟的唇瓣,他緩慢眨眼,很快淺嘗輒止,撫著頸微微出神。
酒水入口清透干冽,起初以為是水,等滑過喉嚨,滋味逐漸起來,待到腹中,便升起一股灼熱。
唐青撫搓發熱的臉頰,有序轉變的味道,嘗起來時只覺不緊不慢,等真的反應過來,指尖連著肺腑都是熱乎乎的。
蕭雋遞與他一杯清水,目不轉睛,旋即說道:「臉好紅。」
唐青面上就如敷了的胭脂,眼尾和腮邊潮紅如霞,眸子裡波光漣漣,輕輕眨動,瞳里的清瑩水潤似乎就要溢出長睫。
他放下酒盞:「不喝了。」
蕭雋拿起剩下的胭脂紅,就著唐青唇瓣觸碰的位置,將其一飲而盡。
蕭雋嘆道:「此酒味濃,本不該讓你嘗試,但又覺這世間千百種滋味,若叫你少嘗了一份美好實在遺憾。」
唐青:「……」
他靠在椅上,抬手遮起眼睛。
胭脂紅是他自己嘗的,也怪不到對方身上。
蕭雋看著他:「聽聞不勝酒力的人淺嘗之後,頃刻間面若敷粉,似女子抹了層胭脂,孤瞧著,心道這傳言說得輕了。」
唐青儼然就如那出水芙蓉,美麗清透,無暇純潔,可眼波卻淌出了無盡的蠱惑,美得叫他移不開半分心神。
瞬息的對視之後,唐青眼睫垂落,搖搖晃晃起身。
「……臣身子有點乏,想先行休息。」
他腳底一軟,還未摔地前驀然一輕,蕭雋打橫抱起他。
「陛下……」唐青望著漂浮不定的周圍,尚存一絲理智,「請放開臣。」
蕭雋放了,抱他回了榻邊放下。
蕭雋目光灼著股熱烈,微微俯下身。
唐青錯開鼻翼,沒開口。只要說話,氣息便與撲落在臉上的呼吸交融。
蕭雋雙目始終看著他:「若孤此刻吻下去,可會招來你的恨意?」
唐青:「……」
他別開臉頰,衣襟微落,散出溫暖柔軟的沁香。
蕭雋閉起眼,復又睜開。
「罷了。」
直起身,可沒有立刻離開,指腹觸著唐青軟紅如花的唇,在他錯愕之中來回摩挲。
唐青正準備咬下,蕭雋抽回手指,沾著唐青氣息的指腹往嘴角一貼,輕輕抹了抹。
「卿好香。」
就算沒真正吻下去,這般也算稍適緩解了適才的渴望。
唐青:「……」
他眼皮抽了抽,酒意微醺,說話都軟綿綿的。
「變、態……」
蕭雋笑道:「是卿那個時空的話?何意?」
唐青揚高嗓子:「罵你的意思。」
蕭雋笑意加深:「好。」
第108章
兗州鄴都, 雲層布著望不見頭的陰翳。
唐青回來的第二天,透過瞄著百花圖形的窗紙朝窗外輕眺,天還暗著, 他已經醒了半時辰, 靠在榻前連接咳嗽。
蘭香端著煎好的藥進屋, 手心貼在碗面捂了一圈, 溫度正好, 遞了碗過去。
「先生, 先喝藥。」
唐青微感風寒, 還有點水土不服,半夜胸口悶堵,沒幾刻, 氣息不暢,只能靠起來坐著才舒服點。
他吸了吸搓紅的鼻尖,服用黑漆漆的藥湯後,又止不住往犯癢的臉頰撓了撓。
蘭香揪緊眉頭, 唉聲嘆氣地道:「先生每每趕路都要遭罪, 蘭香心裡頭像釘了根針似的難受。」
唐青淺淺揚起唇角:「昨日我到府上時, 誰高興得一宿都沒睡穩。」
蘭香:「……」
她嘟囔:「高興您回府和心疼您病了是兩碼事,先生怎地還拿此事打趣蘭香?」
又道:「若先生一直留在鄴都就好了,省得再折騰來折騰去。」
唐青感慨:「自然還是在家裡好。」
他服藥稍坐半晌,身子緩過幾分。
瞥見天色微亮,就讓蘭香替他準備洗漱用具,換身官袍準備上早朝去了。
蘭香下去張羅,備妥一切, 馬車已侯在門外等著。
唐青隨意吃了點清淡的早膳,又喝了杯參茶。
整個鄴都罩在陰晦寒冷之下, 不久後可能會下雪。
他低著頭,半張臉埋進毛茸茸的圍脖,又籠好斗篷,做足心理建設才走出溫暖的堂屋。
唐青骨子裡到底是個南方人,這些年儘管都在北境輾轉,遇上冬季,總會有一陣時間陸續生病。
到了皇宮,金鑾大殿已聚齊文武百官,唐青剛出現,尚書台的幾位同僚立刻向他投來真摯關懷的目光。
唐青面含淺笑,一一與之回應。
這一年他常居邊境,與同僚們不曾見過幾面,此時面對他們真切的心意,心下不禁動容。
簡短寒暄一二句,帝王入殿,朝會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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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雋從幽州回都,因西北戰事延誤了百官述職的時候,今日俱有本上奏。
天子出京,意為不吉,何況帝王親征,若非有丞相周廷壓著,底下早就亂成一鍋粥。
明面上不敢斥責皇帝的文派官員,此刻在金鑾殿前熱淚縱橫,傾訴其憂切心意,末了,行叩拜大禮,懇求天子以後切勿恣意行事。
唐青不著痕跡往金鑾寶座上的人影輕暼,蕭雋連眉峰都不動一下,顯然是讓這群官員敞開了說。
有人哀哭怨責,自然也有人稱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