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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為各地趕來的外族商販設點售物的互易集市,許是受前陣子到處游散的寇匪影響,今日唐青所見,集貿周圍並無多少外商的身影。
他喚住一群在集貿附近巡視值守的士兵,道出負責泉城邊貿官員的名字,又取出官牌證明身份,請士兵引邊貿官過來一趟。
士兵見他品貌如仙,且款語溫言,幾人原地呆了好一會兒,忙出聲答應,黝暗的面上浮出可疑地兩團紅雲。
巡視的士兵派出二人去辦唐青吩咐的事,餘下的繼續留在集貿值守。很快,負責泉城邊貿的互主司趕來。
「不知二人大人到訪,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大人見諒——」
唐青笑道:「陳主司不必客氣,就照著我們在信敘商那般交談就好。」
荒涼北地,昨日又趕上一場暴風沙塵,陳主司只覺遭受過極惡天氣侵蝕的心猶迎來一股清風。
他不曾涉足過南地,聽人說大鄴的南境八月時節柳綠花紅,水碧山青,連風都帶著和煦溫柔的愜意。過去幻想不出那般感覺,此刻見了監察史,忽然就開了竅,心道大抵那種美好,就如唐大人一樣吧。
唐青與陳主司沿著集貿察視,經詢問,得知在未平了溧、泉二城的匪患前,不少從外域來的商人非但被劫失大半貨物,還有人受了傷甚至喪命。
唐青神色微凜:「受傷的人可有安置?」
陳主司道:「回大人,下官已差人將他們安置在集貿附近的帳內,還請了大夫為他們診傷施藥,待他們傷勢痊癒,便可自行離去。」
唐青:「那些喪命的商販可有將他們的屍骨送回?」
陳主司面上犯難:「大人,過了七八月,域外如今時常揚風沙,遭匪寇殘害的人,沒等我們派出將士搜尋,便掩蓋在茫茫無際的沙海之中。」
唐青臉色沉凝,沒有刁難對方,而是開始思索。
他吩咐道:「好生安置受傷的外族商販,每日給他們供應食物,且診治的藥物分文不取。」
大鄴主動向外開放貿易通道,邊貿還未展開多久就死了人,如果不對遠赴而來的商販負責,消息一旦傳出,損害大鄴貴為上國的氣度不說,長期以往,外商也不敢冒著性命危險運送貨物過來。
陳主司應道:「請大人放心,小人會儘快照大人的吩咐將事情安排下去。」
唐青微微頷首,與陳主司在集貿分別,同韓擒一道回了官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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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陪了蕭亭幾日,唐青尋了個合適的時間,差人備上營養補品,準備去探望一回留在泉城養傷的外域商販。
邊貿由皇帝交給他全權監察管理,在沒把溧、泉二城此次意外平息之前,只能延緩西行去往幽州的日期。
唐青早前就與蕭亭留話,天蒙蒙亮就和韓擒出門。
馬車經過大街時停下,迎著冷冽的寒風,唐青瞥見城門方向一大群將士引著剽碩的馬匹入城。
他問:「這些人從哪裡來?」
韓擒掃去一眼,道:「應是今年泉城徵募的士兵,大鄴北境的城邑,歷年都有春末徵兵的條例。」
在前頭驅策馬車的車夫笑道:「大人所言極是,咱們平城這兩年徵募的兵將可謂英勇強健,往戰馬上一騎,撂開弓,絲毫不遜於胡族那等宵小,能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不敢再來邊境挑釁。」
唐青望著一排排將士和戰馬穿過長街,正待開口,車夫「吁」了聲,道:「大人,地方到了。」
唐青下車,打量供外族傷患休養的氈帳,隨後與韓擒並肩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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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過了幾日,由唐青陸續出面施行解決措施,可算平息了外族商人們的怨氣和委屈。
途中颳了大風,他回府時先去洗漱更衣,待渾身乾淨,轉去主院。
他剛到門外,和給蕭亭換完藥的大夫迎面相遇。
瞥見大夫手裡拿的包紮布料染有血漬,心下一驚,把人叫住,示意大夫到迴廊外說話。
他道:「大夫,都過了好些日子,王爺的傷口怎麼還見血?」
蕭亭身上有幾道陳傷,但對方向他確保過早已無事。
「莫非是傷口惡化感染了?」
大夫連連搖頭:「請唐大人放寬心,王爺身上絕無其他病症,傷口雖遲遲不見完全癒合,但經小人檢查,的確無甚大礙。」
唐青搖搖頭,獨自去了屋內,恰好碰上蕭亭在寫信。
他沒往信紙上看,而是盯著鬆散衣物下包紮的手臂,不見有血絲的痕跡,便安靜等在一旁。
蕭亭靜臥了一段日子,見他神采煥發,唐青適才落下微微提起的心。
蕭亭寫完信,自然地握上唐青一隻手。
「唐大人行事神妙,聽下邊匯報,不過幾日,你便將事情解決了。」
又問:「可要回平城,在這邊到底不如王府,府內還有蘭香那丫頭伺候你,不若在這陪我發悶。」
唐青搖頭:「再等幾日,你的傷還在冒血。」
他心緒夾了些微弱的困擾,想說點什麼,卻選擇把話咽回嘴邊。
蕭亭:「無妨,你看我此刻不是好好的,莫要擔心。」
話音剛落,用沒受傷的手將唐青完全攏入懷裡擁著,微微偏頭,與其交頸。
二人低低說著話,好不溫情。
第94章
八月下旬, 唐青隨蕭亭一道返回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