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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雋方才聽幾名官員對唐青明褒暗貶滋生的火氣消失無形,此刻耳邊都是朝中要臣對唐青毫不吝嗇的讚譽,只覺心口湧出又酸又澀之意。
他抬起左手,微微一揮,李顯義道:「若無要事,即刻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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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青不知今早朝會之事,被宣召入軒德殿時,皇帝正在下棋。
棋盤另一邊是空的,蕭雋單手施布雙方棋局,好似沒看到入殿的人,
唐青靜聲等候。
良久,才聽前方響起低沉的聲音。
「站過來。」
唐青站到邊上,棋局盡收視野。
蕭雋將最後一子悠悠落下,只坐著,目光微微俯視眼前的青年。
「唐卿聽旨。」
唐青微詫,很快伏身行禮。
蕭雋道:「即日起,加封黃門侍郎唐青侍中之銜,任職尚書台。」
唐青叩謝:「多謝皇上恩典。」
本可擬一道聖旨宣告,蕭雋卻傳他到御前親諭。
加封侍中頭銜後,他便相當於皇帝的專門顧問。於尚書台任職,過去的幾名侍郎同僚,也都成為了他的副職。而今尚書台,他的官秩已僅次於尚書令了。
唐青暗忖,旋即開口:「皇上,臣有一個不情之請。」
藉此時機,他道:「臣請求搬出宮內,自立府邸。」
蕭雋冷笑,眉峰間卻略有無奈。
唐青微微抬眸:「皇上可還記得宮宴結束,您答應過臣一個要求。」
蕭雋:「便是要搬出去?」
唐青:「是……望皇上成全。」
他再度開口:「望陛下成全。」
蕭雋不再看他,垂目重新布旗。
半晌,才道:「孤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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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退唐青,蕭雋未再落下一顆棋子。
李顯義上前添茶,擺置茶點。
蕭雋目光平淡:「你看,他迫不及待出宮,連半分不舍都沒有,孤可曾虧待過他?」
李顯義心下嘆氣:「陛下,此茶點以梅花和香蜜製作,微甜微香,可要嘗嘗?」
蕭雋以指落棋,想著如何拿唐青的心。
李顯義斗膽開口:「陛下,唐大人心志堅定,只怕認定一個人便再無更改。」
蕭雋眉宇微抬,一哂:「那是你還不了解他。」
「他那性子,在傷人前,自會抽身,寧可自傷,也不想給誰帶去傷害。韓擒固然不錯,但……不適合。」
總之不需他做棒打鴛鴦的惡人,總會等到那一天的。
蕭雋左手置棋,將右邊的棋子當成唐青的心,一招吞了去。
第47章
休沐日, 唐青趁此空閒,將行李收拾整理,搬出宮內。
一早, 蘭香便與他清點能帶走的物什, 多為衣物被褥和藥材。
整理箱櫃內的小物件時, 蘭香納悶地上下翻找, 就差沒往櫃底鑽去。
唐青疊好幾件長袍, 問道:「在找何物?」
蘭香趴在地面, 瞥見櫃底空蕩蕩的。
她道:「先生, 先前蘭香託了劉太醫配藥,特意給您備了好幾個藥囊,方才整理, 竟丟了大半。」
唐青與她一塊找尋片刻,並無所獲。
蘭香皺眉:「究竟落在何處?」
她面色一凜,喃喃自語:「該不會叫人偷了罷。」
瀟湘殿除了蘭香,僅留兩名宮人。一名在後廚負責膳食, 另外一名則日常灑掃。
負責灑掃的宮人在前廳整理箱子, 蘭香尋到她, 問:「先生丟了幾個藥囊,可是你拿走了?」
宮女惴惴不安道:「奴婢沒有拿殿內任何物什。」
蘭香還待追問,唐青跟來,阻止了她。
「罷了,藥囊丟了就丟了吧,並非什麼貴重物件,沒了還能再配。」
他示意蘭香不必再咄咄逼人, 溫聲安撫那名宮女,打發她去外頭忙別的事。
蘭香努嘴:「先生, 您就是太好說話了,對誰都和顏悅色,才叫她們不怕您。」
唐青道:「此等小事,我不想將其擴大。」
蘭香振振有詞:「若真是她偷了去,今日只偷小件,仗著不被追責,一旦有了底氣,往後就敢偷名貴物什。」
唐青問:「可有證據證明是她偷的?」
蘭香:「方才不就是在問她……」
唐青道:「凡事都要講究證據,收集了物證人證,才能給人定罪。且宮內眼線眾多,兩名宮人都是皇上差人派來的,不管她做了何事,只要不傷天害理,咱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搬出去以後,沒了宮內那麼多規矩,屆時你要怎麼管就怎麼管。」
蘭香眼睛一亮:「先生——」
唐青莞爾:「等有了府邸,讓你做管事,如何?」
蘭香立刻將方才的小事拋之腦後,琢磨起當了管事該如何打理府邸。
未過正午,行李已收拾得差不多。
韓擒替他準備了接送的馬車,還差了幾名七營禁軍過來把箱子往馬車上搬運。
出宮時朔氣逼人,北風凜凜,望著灰濛濛的天幕,唐青的心卻稍帶了幾分喜悅,直朝宮外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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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青對鄴都算不上熟悉,託了韓擒,差人在都城內尋了處還算僻靜的府邸。
他得皇帝幾次賞賜,攢到一筆錢,府邸直接買下,合計一千八百兩。
馬車離開皇宮,過了玉河橋,沿左邊的金水街方向駕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