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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機作亂的流寇越來越多,期間還有不少流民尋機加入,欲藉此發筆橫財。
現在能做的,就是靠外頭那點還在堅守的士兵把山匪引到烏崖谷。
若運氣好的話,和趕來的鄴軍遇上,屆時兩方交戰,定能解決這場匪患。
他看著梁名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梁名章背過身:「聽話。」
唐青:「……」
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沒有像對方那種鎮守城域的情懷,眼前情形,他還是覺得保命最重要。
收到流寇被引去烏崖谷方向的消息後,天剛過傍晚,密雲沉沉。
唐青示意元蠡打暈梁名章,道:「都離開吧。」
南郡幾乎已經是座空城,梁王府內的奴僕前幾日就全部遣散,餘下的護衛不肯走,跟著他們離開。
撤離的路線是唐青和梁名章相遇的那道山嶺。
看大鄴輿圖,往西走,過了連綿的山脈,行三四日,就能到其他縣。
再不濟,他們帶了至少一個月的乾糧,尋座深山暫避未嘗不可。
老梁王本就是被邊緣化的異姓王侯,為了讓帝王安心,一生無妻無子。
來到南郡後本就無權無勢,去年病逝,更無朝廷的人過問,連表面上的功夫都懶得做了,剩下的兩個幼童不具備任何威脅。
郡守逃得那麼快,估計早被上面查得清楚,梁王府本不該出現在逆反名單,眼下城裡又混亂,形式不明,唐青認為選擇離開是最合適的。
臨走時,唐青摸了摸衣兜。
「我的魚符好像不在。」
元蠡侯在門外:「先生,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形勢緊迫,唐青只得急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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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一行人往山道上撤離。
無星無月,空氣里飄散著陰冷的小雨。
山谷里雜草橫生,元蠡在前方開道。
唐青感覺自己臉頰有些發熱,身子卻在發冷。
扭頭看了一眼被護衛背在身上的梁安樂和梁瑞,小孩子已經累得沉沉睡著,再往後,微弱的光線映出正生悶氣的梁名章。
梁名章豆腐性子,平時對誰都好,因為元蠡把他打暈強行帶走的事難得置氣,知道主意出自唐青,路上強忍著沒理他。
見狀,唐青莞爾。
夜色更濃,他凍得打了個噴嚏,梁名章抬頭,忍了忍,最後還是抵不住擔心,上前攙扶。
梁名章:「趕了半夜的路,先找處地方暫時避雨休息。」
看天色,這場陰雨會持續幾日。
霧氣蔓延的山谷不好趕路,為了防止有人追蹤,元蠡帶護衛開路時並未割去橫生的叢草,待雨一淋,就又重新挺拔生長,掩去痕跡。
天不亮,他們繼續上路。
白日,霧氣不但沒散,反而越發濃,開路的護衛們停在原地。
「少爺,周圍已經尋不著道了。」
梁名章也有些焦慮,趕了兩天的路,唐青熱症沒退,而且兩個小孩精神蔫蔫。
他道:「此刻沒有星夜辨明方向,咱們原地休整吧。」
唐青眯起雙眼,瞧霧蒙蒙的前方似乎堆著許多亂石,走近細看,在梁名章疑惑的神色下繞幾塊大石頭彎著腰轉了一圈。
梁名章:「在找什麼?」
唐青示意對方看石塊底下生長的草,手指向另一邊:「此為西面。」
又解釋:「你看石頭,有幾面比較光滑,可朝著南方的那邊都長了不少草。」
他微微一笑:「除了星象,野外生長的樹木,石塊,植被,都可以用作判斷方向的依據。」
周圍的護衛表示受教,見梁名章心緒仍然緊繃,唐青與他邊走邊說著另外幾種辨別方向的閒話。
途中休息,梁名章取出藥粉。
負責開道的護衛雙手被割出不少血口,他為幫護衛們上藥,唐青不好閒著,跟他要了另一個藥瓶,瞥見元蠡離人群坐得最遠,走了過去。
「元大哥,我幫你擦點藥。」
他的目光落在對方手上,指節和手背果然遍布血痕,傷口細長,看起來很疼。
唐青碰上元蠡的手,觸及厚厚的繭子。
元蠡忽然避開:「下屬自己來就好,不勞先生費心。」
唐青「噢」一聲,把藥瓶遞過去。
歇息半刻,繼續上路。
唐青的體力已到極限,如今不過強撐。梁名章見他力竭,想攙扶,卻被拒絕。
唐青嘆息:「你要顧那麼多人,情況也不好。」
梁名章只得囑託元蠡:「幫忙扶著先生。」
元蠡手背一暖,已然被強撐的唐青借力扶穩。
他淺淺笑道:「有勞元護衛。」
元蠡微僵,搖頭。
「先生不必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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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南郡遙遙而望的西岐山,一支身披黑玄甲的軍隊有序穿行。
帝王乘行的車輿表面無華樸素,內部卻舒適典雅,梨木案几上陳列著幾封情報密信。
此時逃命中途的唐青並不知道自己過去一年所能查到的信息,作為密信之一被呈在帝王面前。
隨密信呈送的,還有一枚魚符。
低沉的嗓音響起。
「如何。」
跟在旁邊添茶的近侍,斟酌幾番,徐緩道:「稟陛下,此人才思靈活,倒也少見。」
附在密信底下,有前不久送來的最新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