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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擒目光一閃:「恭喜先生……」
又問:「可有何事?」
唐青直言來意:「皇上已下樑王府案的摺子,待梁名章受了刑罰,不日就能返回南郡,統領可能幫我,讓我進去看看他嗎?」
又道:「若讓你感覺為難……」
韓擒垂目:「我帶你去。」
他看著唐青:「不會為難。」
第17章
天牢晦暗,常年不見光的地方蔓延著一股陰冷氣息揮之不散。
踏入牢內,唐青心臟無端發緊,仿佛被一份沉抑森冷的壓力抵在胸.口,不由深深透了幾口氣。
韓擒如往日肅冷著一張臉,餘光卻始終留意著旁邊的青年。
捕捉到唐青的異樣,適時停步,低聲問:「可還好。」
「無甚大礙,」唐青緩過來,牽動唇角,溫聲道:「勞煩統領繼續帶路。」
來到關押梁名章的牢房前,乍一見到對方,唐青心下一酸,靠近門口。
聽到動靜的梁名章回頭,神情中閃過意外和欣喜。
「先生。」
唐青望向韓擒:「統領,我想與他說些話,可否行個方便。」
韓擒輕點下頜,讓出此方安靜的。
相隔牢門,借著灰暗的光線,唐青和梁名章彼此注視,都在默契的觀察對方,一個心安,一個心酸。
梁名章沒太靠近門口,連日來他被關押在此,未曾洗漱,身上有什麼味自己都聞不到,可想都能想明白定很難聞。
唐青甫一靠近,便給這污穢晦暗的牢房帶來一絲舒適溫暖的氣息,他怕自己臭到這般精緻的人。
四目相對,良久,竟一時都忘了開口。
還是唐青先回神,眉眼悉數堆積著愧疚,啞聲道:「驚鴻,你瘦了不少。」
梁名章細細端量,一身絳紫鶴紋寬袖官服襯得唐青身子輕盈飄逸,微微嘆笑,道:「你平安就好。」
唐青忍不住又湊近幾步,幾乎貼在牢房門前。
「審查梁王府的結果已出,驚鴻,我……我向皇上爭取過,最終還是無法改變太多,抱歉。」
「罪責理應在我,受罰的也應該是我。」
他揚起的嘴角漸漸落下,終是勉強維持不住那抹淺笑,輕道:「要害得你挨板子了。」
梁名章未生怨憤。
「此般結果已然是最好的結果,先生莫要自責,且當它是梁王府的命罷,命里該來的東西,如何擋都擋不住,大伙兒還能再回到南郡就足夠了。」
唐青:「……」
雙眸低垂:「抱歉,我回不了南郡。」
梁名章:「我明白。」
看到唐青一身官服,就已知曉。
唐青才思靈敏,非常人能及,過去就隱有不安的預感。直覺告訴梁名章,南郡留不住這般靈氣的人。
留了一年,只一年……已教他滿足了。
梁名章甚至在暗中鬆了口氣,寧可皇上任唐青為官,也不想看見唐青受到當時的對待。
他道:「今早聖旨已下,待明日受完刑,我便帶著安樂和小瑞回去,屆時……偌大繁華的鄴都,只留你一人。」
四周安寂,半晌,才聽唐青輕輕「嗯」了聲。
他忽生茫然,為明日將要面對的離別而滋生悵然。
來到大鄴,梁王府是他最為熟悉的地方,梁名章於他而言,更是為數不多的朋友,或比朋友更為親密。
他在異世無依時,對方給予了他一切,在梁王府的一年,自己始終由著性子度日,覺得很愜意與安心。
而他就要留在鄴都,或許此生都沒有機會再去南郡,沒有機會再見到對他意義非同的人和環境。
梁名章仿佛看出他內心所想,縱然心有落寞,仍如舊日那般溫和寬慰:「別難過,若有緣,終有再見的機會。」
「是啊……往後的日子誰能預料,」唐青笑著,桃花眸里流光瀲灩,「怕明日不便,此時此刻,我同驚鴻喝酒如何?」
又如過去那般調侃:「之前出於身子的緣故,驚鴻總不允我喝酒,明日一別……」
他輕聲道:「就喝一杯吧。」
梁名章欣然接受:「好。」
唐青朝另一道方向走近,望著還在的韓擒,笑問:「統領可否賞下官一壺酒?」
韓擒沒說給不給,只問:「能喝嗎。」
唐青一忖,淺笑間難得多了些許的心虛:「極少喝。」
韓擒看著他:「此處等我。」
唐青便原地等候,很快,對方拎了壺酒來,還捎帶兩個酒盞。
「春日梅香,光祿寺的宮人在梅花繁盛時,佐以鮮果,釀製了不少纖梅酒,勁頭輕,多喝幾口並無礙。」
唐青從韓擒手上接過酒壺和酒盞:「多謝統領。」
他踱步返回牢房門前,朝始終注視自己的梁名章晃了晃酒壺,斟滿其中一盞,遞了過去。
梁名章接酒,隨後唐青給自己倒了一杯,道:「驚鴻,你過來些。」
梁名章解釋:「我數日未曾……」
唐青打斷:「我豈會嫌棄。」
於是隔了幾步的人慢慢靠近,唐青靜靜地看著對方。
此時兩人默契無言,只你一杯我一杯的飲著帶些清甜味的梅酒。
適時之後,唐青道:「明日我會想辦法過來送你們。」
借了韓擒的方便,不適合在天牢久留。三杯淡酒下腹,唐青跟隨韓擒離開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