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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岐」把那句好看藏在了心裡,緊接著又道:「天色晚了,我該回家了,我還能再見你嗎?」
「為什麼要見我?」
「我喜歡你!」
柳鈺片刻的沉默:「什麼是……喜歡?」
「祝岐」被問住了,撓撓頭,說道:「大概就是,看見你就開心,看不見就難過、就想見你,更想時時刻刻見到你!」
「……是嗎。」
「是啊!」
柳鈺沒再開口,靜默良久,抬眸直視「祝岐」,認真道:「每夜子時,我在此地等你。」
「祝岐」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愣了許久,後知後覺激動道:「真的嗎!」
柳鈺垂眸,當做默認。
「祝岐」使勁壓下心中的興奮,答道:「好!不見不散!」
說完,他邊往家裡跑,邊回頭和柳鈺揮手作別。
路上一塊石子橫在正中間,「祝岐」只顧著回頭看柳鈺,腳下一絆,一骨碌滾出好遠。
他疼的齜牙咧嘴,爬起來不好意思地去看柳鈺,卻發現方才柳鈺在的位置已經沒有人了。
「祝岐」抿抿嘴,窘迫之外,低下頭的嘴角輕輕勾著。
他拍拍身上的土,放下衣袖遮擋手肘磕碰的傷,往家跑去。
就在「祝岐」的身影快消失時,柳鈺再次現身。
他遙遙注視著「祝岐」的背影,額間的龍鱗微微閃著光。這似乎引起了柳鈺的不適,他指尖輕按龍鱗,眉頭微蹙著,眼尾的紅愈來愈紅,逐漸變成了妖冶之色。
「祝岐」幾乎一夜未眠。他輾轉反側,夢中夢見了許多從未見過的情景。
高山、溪流、河水……奇形怪狀的人,還有——柳鈺。
這一夜過去,「祝岐」醒來時,眼底是重重的烏青。
祝家父母擔憂地問「祝岐」是不是身體不適,「祝岐」笑著安慰爹娘,只是未睡好,不礙事。
他滿腦子都是夜半子時與柳鈺的約定。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爹娘已經睡下,月亮高掛,「祝岐」躡手躡腳地推開院門,悄悄走遠,待距離家中院子有一段距離時,跑了起來。
他氣喘吁吁來到山頂,果然看見柳鈺等在此。
「我、我來了。」
「嗯。」柳鈺沒有多餘的話。
「祝岐」有些尷尬,坐在地上,時不時回頭看柳鈺。
柳鈺只是遙遙望向遠方,在「祝岐」轉過身時,才會將目光偏向他,卻又在「祝岐」看他時,將眼神錯開。
「我……我叫祝岐。」
「嗯。」
「你有……名字嗎?」
「嗯?」
「祝岐」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聽出了這兩句「嗯」語氣中的不同,立刻回道:「沒有的話,我該如何稱呼你呀?」
「鈺,柳鈺。」
「柳、鈺。」他一字一頓念著,倏然道:「很金貴的名字。」
「『金貴』二字,從何而來?」
「祝岐」笑著從腰間拿出劍穗,道:「此物自我出生便跟著我,聽爹娘說是玉石之物,我覺得蠻金貴的,你名字里也有一個『鈺』,我便覺得你也金貴。」
柳鈺自「祝岐」拿出劍穗開始,瞳孔便驟然睜大,始終緊緊盯著劍穗。「祝岐」說了哪些話,柳鈺全然聽不見。
「你怎麼了?」
聽見「祝岐」的問話,柳鈺猛然回神,未答,將頭偏向另一側。
「祝岐」知道柳鈺應是生性冷淡,能願意與他夜夜相會於此已是不易,但見柳鈺如此,還是難免失落。
所以他試探問道:「你們鬼是不是壽數齊天?」
「嗯。」
「你我……為何會相遇?」
「因為因果。」
「因果?」他問,「聽說地府有因果冊,你我的名字是不是在上面連著?」
柳鈺:「……不知。」
見「祝岐」疑惑歪頭,柳鈺又補充了一句:「沒看過,且……地界分為鬼域妖域,並不是話本中所稱的地府。」
「真想知道你生活的地界是什麼樣子呀。」
柳鈺的眼睛瞬間一眯:「你想去地界?」
「祝岐」撐住下巴,閒聊般道:「這輩子估計沒有機會了,恐怕只有死了才能去地府……哦對,是地界,去地界走一遭了。」
柳鈺沒吭聲。
「祝岐」似是突然想到什麼,轉身問柳鈺:「柳鈺,你在地界是不是什麼有身份的鬼呀,他們都拜你嗎?」
「掌燈。」
「掌燈?掌哪條路的燈?」
柳鈺狹長的眼眸往「祝岐」的臉上輕輕一瞥,薄唇輕啟,道:「黃泉路。」
「祝岐」的脊背瞬間猶如電擊一般,從尾椎骨直衝大腦。
他慢慢開口,帶了些許的沙啞:「那……我死了,你是不是也會照亮我的黃泉路?」
「會。」
興許是此時的氣氛太過尷尬,「祝岐」勉強笑笑,換了個話題問道:「那你有沒有自己的寢宮呀?我聽話本里說,地府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有自己的宮殿,還有很多小鬼使。」
柳鈺:「有,方琴殿,三千鬼使。」
「祝岐」羨慕道:「好氣派啊……你們在地府當差的,是生來便是鬼,還是從人變得?」
柳鈺沒有再糾正「祝岐」口中的地府地界,而是抬眸看天,淡淡道:「地界鬼域生來便是鬼,其餘的,天界、人界、地界妖域都有化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