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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巨石順著山坡滾下,將一個個房屋砸塌。
來不及逃跑,甚至來不及慘叫。
一塊巨石即將砸向「祝岐」的房屋,柳鈺幾乎沒有猶豫,施法將巨石懸在離屋頂不到一寸的距離。
黑白無常突然現了身。
黑無常:「大人三思啊!」
白無常:「是啊大人!不可干涉凡間事啊!」
黑無常接到:「大人你忘了神君的話了嗎!萬物為一自有定數,怎可怎可……」
隨著黑無常這番話,柳鈺的耳邊倏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那個聲音來自遙遠的青霧山,同樣來自遙遠的過去。
那個聲音說:「天地如此大,痴——是最愚蠢的事。」
柳鈺放手了。
黑白無常具鬆了一口氣。
「大人明智。」他們異口同聲道。
柳鈺從一片廢墟中,看見了那枚顯眼的青色劍穗,指尖一勾,劍穗落在柳鈺的手掌心。
「引魂罷。」柳鈺道。
說罷,柳鈺閃身消失不見。
「祝岐」眼睜睜看見巨石穿破屋頂,砸向自己。
那一瞬間似乎並沒有感受到疼痛,反而輕飄飄的,頭暈暈的。當他睜開眼睛時,他看見了一路血紅的花,而路的一旁站著一位玄衣長袍手持一盞燈的人。
「祝岐」一眼便認出了那人是誰。
他快步上前,望著柳鈺面無表情卻冷漠精緻的臉,半晌才道:「柳鈺,我是……死了嗎?」
柳鈺沒有回答,而是轉身,向路的前方走去。
「祝岐」明白了,這條路便是黃泉路,自己真的來到了話本里說的地府。
「柳鈺,我有問題想問。」
「……」
「我會有下一世嗎?」
「……」
「下一世我還會再見到你嗎?」
「……」
這一路,柳鈺從未答過,「祝岐」從未停過。
黃泉路的盡頭是奈何橋,橋下是平靜無波漆黑的忘川水。
孟婆端著一碗同忘川水一樣漆黑的湯,送到「祝岐」的面前。
「喝吧,前塵往事因果已盡,凡間事凡間了。往生門前,洗蛻前塵,讓神君將你骯髒的靈魂吞噬,重塑新生。」
「祝岐」面色沉重接過湯,囁喏道:「……謝謝婆婆。」
話音一落,孟婆轉身的動作一頓,猛然轉身。她死死盯住祝岐的臉,深凹進去的眼球此時快要瞪了出來。
孟婆盯了半晌「祝岐」,又像看見怪物一樣看向柳鈺。
「不對……不對……」孟婆搖頭道。
柳鈺此時開了口:「何處不對?」
孟婆繞著「祝岐」轉了一圈又一圈,「凡人身軀,為何陰氣如此強盛?」
此話一出,柳鈺的目光立刻射向低著頭的「祝岐」。
孟婆陰惻惻笑道:「掌燈鬼仙大人,看來,你並沒有看好他啊。」
未等「祝岐」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手腕突然被孟婆抓住,湯碗落地,摔成幾瓣。
孟婆高聲道:「大功德者,請求面見閻羅!」
話音一落,柳鈺去抓「祝岐」,卻被孟婆一擋,一道門縫恰時憑空出現,孟婆手腕一抖,「祝岐」被甩了進去。
柳鈺欲追。
門縫倏地合上,「祝岐」消失不見。
「大人,你在凡間夜夜與他相會,竟未察覺他被那位給算計了?」孟婆冷森森道。
柳鈺強壓怒火,道:「為何吾絲毫察覺不到?」
孟婆:「恐怕有它物在幫忙。」
「祝岐」被甩進虛空之門,門內漆黑一片,只有遠處遙遙有一絲亮光。
他試探著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於百級台階之上,望見了一個人影。那人頭戴帝王帽,面目全然被陰影遮住,絲毫看不清容貌如何,是男是女。
「來者祝岐,功德皆為陰德,何來?」
聲音好似從四面八方而來,「祝岐」茫然看向四周,壓下心中的恐懼,對著高台之上的閻羅道:「拜見閻羅大人,祝岐於凡間借靈物修煉術法,幫忙超度亡魂,積累了陰德。」
「你可知,以凡人之軀積攢陰德有違天道?」
「我原先不知,修煉術法時慢慢有所覺悟,卻……為時已晚。」
閻羅未立刻回應。
「祝岐」壯著膽子問:「閻羅大人,我可否問一件事!」
「言。」
「祝家村的村民是不是都是因為我……才……」
「世間一切因果早已註定,你修陰術與他們的命數無關。」
此話出自閻羅之口,「祝岐」重重鬆了一口氣,身子有些虛浮,踉蹌幾步勉強站穩。
閻羅:「雖有違天道,終有益於吾鬼域,吾允你在地界謀一個差事。十殿閻羅,你願隨哪一殿?」
「敢問……方琴殿,可否?」
話畢,閻羅的雙眼猛地睜開,兩個血紅的洞直勾勾盯著「祝岐」。
他不知自己從哪來的膽子,竟暗暗告訴自己,此時不可退縮。
許久過去,閻羅重新閉上了雙眼,道:「方琴殿不屬十殿之一,但,你亦可往。」
話落,高台之上的閻羅輕輕抬手,「祝岐」又覺自己飄然而起,眨眼間,他落在了一座宮殿之外。
孟婆竟在殿外守候。
「婆婆?你怎麼在這兒?」
「我來問大人未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