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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道士眼中精光一閃,捋捋長鬍鬚,倏然道:「施主你這符籙的的確確是好符籙,只是要價太高了。」
祝岐眸子暗淡下去,方要給自己降降價,又聽那老道士說。
「不過貧道還真捨不得施主的符籙,待貧道去湊湊銀兩,再來找施主採買,施主可要替貧道留著啊。」
祝岐心想,自己明日都不一定是否還有命活。
不過他這些符籙也只能賣於這位老道士,他找了大半月,也只找著這麼一個識貨的人。
「好,我等你。」
「好好好,七日後,此地此時再會!」
作別老道士,祝岐踉踉蹌蹌往前走。
那位老道士反方向走了幾步卻突然轉過身來,看著祝岐的背影陰笑幾聲。
他掏出自己的一張符籙,閉眼捏決,倏然睜眼,符籙正沖祝岐後心而去。
卻在即將貼在祝岐背上時,驟然焚燒。
老道士一驚,不信邪,又甩了一張符籙過去。
這次符籙沒有被焚燒,卻在半空中停住,一身著玄衣之人緩緩現身。
柳鈺真身示人,袖子一揮,背後立了一道結界,將祝岐隔絕在外。
老道士強壓懼意,怒道:「你是何方妖怪!多管閒事!」
柳鈺皮笑肉不笑,問道:「你為何要對他施展散命符?」
「那人儼然一副命不久矣狀,我幫他早點死!他手中那些符籙放在我手裡,我能救更多人!」
「是嗎?」柳鈺雙指夾住散命符,只見符籙在指間再次化作灰燼,「片刻前你還要殺一人,如今又說要救更多人?」
「怎、怎麼了!」老道士腳步已然往後退,卻還是壯著膽子吼道。
柳鈺呵呵一笑:「不怎麼。」
突然!他化身一隻巨大的通體漆黑的蛟龍,沖老道士怒而大吼。
老道士立在原地,雙腿發抖,底下淅淅瀝瀝嚇尿了褲子。
猝然,他大喊一聲「真是妖怪啊!」轉身就跑。
老道士跑沒了蹤影,柳鈺恢復了原貌,回身撤了結界。
祝岐還在慢慢向前走。
柳鈺眼眸溫和了些許,幻化成一縷青煙,悄無聲息鑽進了祝岐的重劍之中。
祝岐頓了一下,倏然低頭溫柔地笑了。
他拍了拍劍柄,未做其他動作,前去破廟尋今夜安寢之地。
那老道士說的的確沒錯,祝岐已是時日無多。
整夜咳喘吐血,祝岐幾乎一刻不得安眠。
只有在祝岐徹底昏睡過去時,柳鈺才敢從重劍里偷偷出來,額頭輕抵,給祝岐輸些生人氣進去。
他不敢輸多,只能堪堪讓祝岐明日能安然醒來——他怕祝岐發現。
七日之約很快便到,祝岐去了約定之地等了許久,直到日頭懸在正頭頂,老道士才現身。
他現身之時,左看右看,手中還端著一面照妖鏡。
祝岐不解,問道:「你這是作何?」
老道士立刻緩過神來,連忙遮掩:「額那個……無事!施主的符籙可都帶來了?」
「一直帶在身上。」
「太好了,貧道這便將銀兩交給施主。」
老道士將手伸進衣襟,眸光一凜,剛要拿出那日施展過的散命咒。
柳鈺突地從重劍中竄出,雙手做爪狀,大喊一聲:「啊嗚!」
老道士一看又是昨日那妖蛟龍,差點嚇破膽,大喊:「妖怪啊!妖怪!」
祝岐剛要叫住老道士,老道士連滾帶爬嚇跑了。
祝岐嘆了口氣,默默看著一半身子還在重劍里的柳鈺。
柳鈺感受到祝岐的目光,像是做錯事了一樣,緩緩收回了手,窩著脖子就要鑽回劍里。
祝岐一把抓住柳鈺的手,還是那樣冰冷。
祝岐頓了頓,將柳鈺輕輕拉了出來。
經過前面那些事,柳鈺不再偽裝,再也不是那個瘦弱的白衣小公子了,祝岐看他都要抬著頭。
「不是說好……等我的嗎?」柳鈺咬著牙說著,卻不敢正視祝岐。
祝岐覺得好笑,不告而別的是自己,怎麼對面這人底氣如此不足。
「嚇唬他做什麼?」祝岐沒回答,問道。
「他要殺你。」
祝岐點點頭,「哦。」
半晌,祝岐未再開口。
柳鈺抬眼,眉頭緊蹙著,說:「你是不是總是不會好好聽我說的話,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祝岐愣了一下,想抬頭撫平柳鈺眉頭的皺紋,卻被柳鈺一下子躲了過去。
祝岐的手滯在半空,他笑笑,放下了手:「皺眉就不好看了。」
柳鈺偏頭不去看祝岐。
「別生氣了。」祝岐拉了拉柳鈺的袖子,好生好氣說道。
柳鈺還是不理祝岐。
「你怎麼回來得這麼快?」祝岐又問。
柳鈺這次轉過身來,嚴肅說道:「如果我一氣之下不找你,你已經死了。」
祝岐笑笑,說道:「我明白。」
「你——」柳鈺說不出別的話來。
去看祝岐,只見祝岐只是淡淡笑著。
柳鈺緩緩低頭,看著祝岐的笑容直發愣。
倏然,祝岐的表情一變,背脊一躬,一大口血嘔出,臉色迅速灰敗,身體就要往下倒。
柳鈺上前一步抱住祝岐。
祝岐眼睛越來越睜不開,呼吸急促出氣多進氣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