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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去。」
「有勞掌燈大人。」
柳鈺受了黑袍的一拜,道:「神君的龍身有鎮守忘川水之用,取出後忘川水的波瀾還請黑袍判官大人好好守著,畢竟——」
柳鈺和曲絕對視一眼,接道:「畢竟忘川水之亂,上達天聽,若天帝降罪下來,想必判官應會受到與當年神君同等的罪罰。」
話畢,黑袍臉色明顯白了白,「掌燈,這七百年你忍著仇恨口口聲聲喚吾『神君』,卻只做了些幫無念海冤魂伸冤之事,吾不禁疑惑你究竟想要什麼?」
柳鈺冷艷的臉上沒什麼變化,「我只要神君回來。」
黑袍眯起了眼睛,恢復素日神情,半晌道:「祝掌燈大人此去順利。」
柳鈺:「吾還有一個要求。」
黑袍:「什麼?」
柳鈺:「祝岐的身體由曲絕看管,不許任何人碰他。」
黑袍:「可以。」
話畢,柳鈺不等曲絕答應,轉身去了地界忘川,留下迷茫的曲絕和眉目陰沉的黑袍。
再次站在忘川水前,柳鈺想起了很多曾經的記憶。
七百年前他親自將龍身扔入忘川水,因為神君魂滅而動盪的忘川水恢復了平靜。
五百年前,第三世的祝岐在忘川水前心死,親手勾掉他和他的因果。
再到如今。
柳鈺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睜眼,眼前漆黑無波的忘川水下有著這世上除了小龍,誰也不能吸納承受的五毒八苦。
此行柳鈺自七百年前便想好了,每每他對著黑袍稱呼「神君」之時,他便想一次今日,如今終於要入這忘川水了。
水下淡淡微波,好似無數亡魂在嚎叫著叫柳鈺下去。
他再次闔上眼,褪去人形,以蛟龍之姿鑽入了忘川水。
甫一入水,柳鈺便感受到了刺骨的冷,緊接著便是好似將他的脊骨打碎一般的痛。
無數人影在他腦海里晃,那是萬載又萬載凡人痛苦的記憶。
生老病死,凡人的魂魄在柳鈺眼前心前撕心裂哭喊。
柳鈺咬緊牙關,忍受著非人的痛苦,憑著額間護心鱗的感應,他尋到了龍身。每當柳鈺取出一塊龍身,忘川水便掀起洶湧的浪。
岸邊的情況柳鈺不知,但水中的五毒八苦已經開始侵蝕柳鈺的意識。
一浪比一浪痛
每當他觸碰龍身,無念海大戰那段絕望的回憶都會重新在柳鈺面前上演一遍。
柳鈺幾乎用盡了全部法力,龍鱗、龍筋、龍角、龍骨、龍牙……一一找到。
如今還剩的便是龍淚和龍心,然而龍淚已經徹底融進了柳鈺的魂魄之中。
柳鈺抬起手掌,絲毫沒有猶豫,手起刀落拍在了自己的眉心。
一口血噴了出來,隱沒在漆黑的忘川水中。
龍淚慢慢從柳鈺的額間浮現,柳鈺笑了笑。
他護住小龍的所有龍身,從忘川水中一躍而出。柳鈺懸至半空,便見洶湧的忘川水即將衝破鬼域禁制,衝進人界。
黑袍艱難地試圖平息忘川水。
自忘川水存在以來,除了神君,無人可以平息可怖的忘川水。
柳鈺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下泛起了悲戚之意。
黑袍發現柳鈺已經出水,便喊道:「快!快喚神君回來!吾抵擋不了忘川水多久!」
柳鈺靜靜看著黑袍,對黑袍的話無動於衷。
黑袍大驚:「掌燈!你在幹什麼!」
柳鈺落了地,站在曲絕和祝岐面前,像看死人一樣的目光看著黑袍。
「你使詐!」黑袍氣急敗壞。
此時柳鈺才扯出一絲蒼白的笑容,在他面如金紙的臉上十分可怖。
「神君乃天地唯一一條真龍,從天而降整治骯髒的忘川水,不是你等心思醜惡之輩的替罪羊!」
「你不喚回神君,不止我會死,三界都會被淹沒!」
柳鈺未立刻回答,待額間的護心鱗閃了閃光,才道:「我一人便可以。」
說罷,柳鈺拿出了龍淚和龍心。
黑袍怒目圓睜:「你瘋了!你——」
不等他話說完,一股強烈的力道將黑袍整個人拉進忘川水浪之中。
「你借祂之名做不軌之事,已經夠久了!」柳鈺怒喊道。
黑袍瞬間被忘川水中的五毒八苦吞沒,肌膚瞬間腐爛,只余森森白骨。
不僅如此,凡人輪迴的記憶一股腦湧進黑袍的神識,成千上萬的記憶在黑袍腦中哭喊叫嚷,親人朋友死去的痛苦千百遍地在黑袍眼前上演,無數求而不得的情愫深深折磨著黑袍。
與此同時,柳鈺似是終於力竭站立不住,身子歪倒在地,但他的目光還始終看向曲絕懷中的祝岐。
似是有些感應,祝岐的眉頭蹙了蹙,心臟處發出了淡淡光芒,細看竟是心臟的輪廓。
「他、他的心……是空的?!」曲絕驚呼。
柳鈺無甚反應,踉蹌著走向祝岐,俯身親吻了祝岐的額頭,輕聲道:「再等等,我馬上將這一切都還給你。」
說完,柳鈺轉身便走,卻被曲絕一把拉住手臂。
「你要做什麼!你想過祝岐醒來後會如何嗎!」
柳鈺拂落曲絕的手臂,「七百年前救不了祂,你也想七百年後依舊救不了他嗎?」
曲絕一下子哽住,想要攔住柳鈺的手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