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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是無辜的,你不要扯太遠了。」
不撒謊但廢話。
崔鈺對這事非常熟練。
她剛說完,電話忽然響起了,看了眼屏幕,飛快接起,也不管這邊還在跟前男友扯皮中,語氣也切換地極其熟練,熱情真誠帶著一絲懇求:「是我是我,陸律您好……今天您沒去?啊,我也有點事,不好意思,那明天白天可以嗎?費用不是問題,可以提前付,對,想再跟您聊聊,不止是——」
崔鈺瞥了眼臉色難看的梁弋周,把聲音壓到最低:「家暴的部分,有一個金融案件想問問您,我把資料發郵箱……哎!」
她手臂被人冷不丁捉住,梁弋一言不發,折起來仔細看,只有神色看不分明。
「我等會兒給您回電——」
崔鈺掛斷電話,頭一次拔高了聲音,毫不客氣:「梁弋周,放手!」
梁弋周不在乎地笑笑,垂著黑眸,完全不管她踹過來的一腳,就受著:「很熟悉,繼續。」
嚴峻能被她踹出去,那是底子太差。
梁弋周是曾經一天三架的選手,整條街好學生都躲著走的閻羅,歪招一堆,跟崔鈺碰頭,崔鈺懶得動手就指使他,損招一天用一個能連著用十年,一度是『名聲遠揚』的臥龍鳳雛了。
所以,他比崔鈺自己還熟悉她下意識的動作。
「你怎麼還那麼愛犯病?」
崔鈺實在是手臂疼加疲勞過度,影響發揮,硬生生給氣笑了:「我都有孩子了,你要報復能找個體面的方式嗎?而且——以後如果不幸再在哪裡遇見,就當不認識吧。我怕我想起來噁心——這話你自己說的吧,你能做到嗎?」
梁弋周若有所思。
「也是。」
他驟然鬆了手,唇角挑了個輕笑:「崔鈺,我這個人很記仇的。」
說著,俯身下去,逼迫她與自己對視。
近乎冒犯的距離,崔鈺能看見他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褪淨,黑眸里燃起小簇火焰。
還有近乎喟嘆的蠱惑音色。
「要不要猜猜恨人的滋味?」
街邊暗角,樹影搖曳。
崔鈺失神,抬手要推開他的臉,沒注意用了右手,於是右手小臂被握緊,傷處傳來略顯尖銳的痛意。
梁弋周握緊,津津有味地欣賞她的神色,眉頭一挑,銳利底色一閃而過。
「你怎麼會知道呢,你又沒有心。」
第10章
.
崔鈺很久沒有說話。
她想,這裡的夏天比隴城討厭,難以言喻的悶熱潮意,讓人覺得自己變成一鍋上了籠屜的饅頭,鍋蓋上的水滴下來,一切融化變形。
月亮仿佛變成能吞吃人的紫色,眼前的尋常街景成了立體畫,能夠緩緩自轉到陰影面,好像什麼也看不清了。
其實梁弋周早就變成合格的成年人了,等不到答案,要怎麼結束話題、撂話走人,他都擅長。
可就是不接腔。只是安靜地等待,在安靜中任時間被漫長拉伸,那種等待含著微妙的壓制性惡意,狼亮了獠牙,陰沉地抓住這一秒——
崔鈺無話可說的一秒。
當然,她其實是有話可以講的:「對不起」。牙齒碰嘴唇,含糊一點混過去。「我們要向前看」,絮絮叨叨,講點服軟的廢話。
可以嗎?當然,崔鈺本來也打算這麼做,但是眼睛碰上,態度又改變了。
她緘默,更像一種無聲的抵抗與回答。
——沒什麼好道歉,因為不覺得有錯,對方愛怎麼想都可以。
沒人比梁弋周更熟悉,崔鈺慣會用這一招:平時生存、撒謊、往上爬,堅持老鼠洞也通羅馬,又在一些奇怪的時間地點,忽然寧死不屈起來,任人把其爪子拔掉也不改心意的死倔。
用在他身上,他真想笑。
好,這樣最好,讓他也不會繼續幹些蠢事。
崔鈺的耐心顯然比他久。
最終,梁弋周甩開她的手,輕聲問道:「沒話要說,是嗎?」
崔鈺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她沒管。只覺得梁弋周變成了兩個,身子微晃,額際出了細密一層汗,乾脆往後退了兩步,靠在灰牆上看著他,微微眯著眼睛,像含著一層白蒙蒙的水霧,明亮與慵懶交織的好奇。
「梁弋周,你今年……三十了吧。」
幾乎是一瞬,他被拉回只有兩個人的廝磨時分,那時屋外夜沉,他也是看著這雙眼,忍不住虛虛蓋住,低聲說別看了,說著別看了,音色柔和,行動卻更莽撞,把那一晚用得淋漓盡致。
那時候他在想什麼?是打算悄悄把帳戶清空,去買戒指。
過去與現實交織,更顯此刻的幽默。
梁弋周語氣微諷。
「怎麼,貴人多忘事?這點細節就不勞煩您記了。」
崔鈺嘆了口氣,把一直在響的手機摁掉第二次。
偏偏是佟酈老公。
但凡換個人她都飛速接了。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分開,對你來說也許是好事。」
梁弋周瞭然點頭,一幅受教了的微笑:「是麼?這麼說,我該感謝你。」
斂去笑意。
他說,「我沒見過比你更無賴的人。」
頓了頓,崔鈺講:「我知道。」
說著,她抬眸望過去,一派令人陌生的溫良平和:「你現在過得不錯。不該把時間浪費在我這種無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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