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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新莊園的豆子還差點意思,是不是沒給她第一批試用貨的品質?跟大司搶好豆源本來就難。
叮鈴——
風鈴聲又響了。
崔鈺習慣性直起腰:「歡迎光臨——」
來人氣質溫和,一身都昂貴,穿著藏藍色大衣內嵌深灰色西裝,一張標準的精英畫像。
「好久不見。」
方攸然沖她微微笑了笑:「怎麼,老同學,不記得我了嗎?」
老同學?崔鈺咂摸了下,這稱呼還真挺有意思。方攸然當年在首都上大學,最討厭別人提他的家鄉,更不想被人家介紹時說跟那個隴城帥哥一個地方的,討厭的是隴城還是帥哥,或者兩者皆有,估計他自己也說不清。
「自己挑自己選吧。有貨的味道都在架子上。」
崔鈺指了指對面的木質架子。
「給我杯冰薄巧吧,做著不麻煩吧?」
方攸然坐到吧檯椅子上,看了眼她左臂,明顯是剛恢復不久樣子,抬起來都稍顯費勁。
「行。付款碼在那。」
崔鈺指了指,沒有要多說什麼的意思。
沒有幾分鐘,分層清晰的飲品推到了方攸然跟前。
崔鈺:「慢用。」
她剛要轉身,方攸然忽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崔鈺。」
崔鈺長吐出一口氣,轉頭看他,客氣問道:「有事嗎?請簡短一點說。」
「我知道你討厭我,」方攸然看著她,傾身,語氣誠懇:「但我只是……我從頭到尾,只是覺得可惜。你那麼聰明,我在那時,沒見過比你更有賺錢天分和欲望的人。崔鈺,說句不好聽的——」
崔鈺揉了揉眼睛:「不好聽就別說。我忙一天了,你忍不住傾訴欲,可以多說給你的客戶們聽。」
「我們才是一路人,你以後總會認識到這點的。」
方攸然說著,又冒出忍不住為她惋惜的語氣:「但那時候,可能你已經錯過很多了。你想再進圈子,已經沒有貴人會帶你了。」
崔鈺笑了下,本來想說什麼,最後卻懶得開口,從櫃檯後繞出來離開,在跟他擦身而過時,方攸然終於維持不住溫和的神情了,帶著一絲壓低的陰沉的煩躁,抓住她手腕。
「你到底為什麼那麼討厭我?我不明白。你爸心梗那年,還是我幫你去給班主任請的假!如果不是你,我真不會那麼討厭梁弋周,討厭他自以為是——」
「你也算是個人。連這點都想不明白,你認真的?」
崔鈺輕笑,甩開他的手,盯著方攸然的眼睛。
「別拿我做藉口了。你嫉妒他,嫉妒的想死。對吧?」
「放屁。」
方攸然抽動了下嘴角,從齒間蹦出來兩個字。擱以前打死他也不會說的兩個字。
「你高三開學的時候辦生日宴會,在你家新買的大別墅里。請了很多人,包括我們高一的幾個。」
崔鈺看著他:「你記得嗎?你肯定記得。那天梁弋周遲到了,因為他去給你取禮物。你讓他表演架子鼓給大家看,說是專門給他買的,說他在外面靠這個能賺點錢,真厲害。梁弋周后來給你表演了,對吧?」
方攸然嘴唇翕動了下,眉頭一挑,笑意溫涼:「對,那又怎麼樣?你想說傷害了他的自尊嗎?窮人的自尊不值錢,我只是想教他這點而已。」
「所以說,他還是脾氣太好。」
崔鈺溫聲道:「是我的話,連你鼓帶你那破蛋糕我都給你砸了。」
那一次,是崔鈺第一次,認認真真正視梁弋周這個人臉以外的的閃光點。他能看不出來別人的惡意嗎?但他不在乎。當然,那次以後,梁弋周也徹底跟方攸然不再來往。
她才發現,他想做的事,最後都做了,結果好壞不論,總之,他願意去試試,他必須去試試。
崔鈺每年都在重新認識著這點。
後來的一年,學校校慶匯演,她高二,大一的梁弋周作為特別嘉賓回來,在倒數第二個壓軸節目上又上台,架子鼓技術不僅精進了,還唱了首 OneRepublic 的《Counting Stars》。
舞檯燈光打下去,照出梁弋周不羈的眉眼。他唱得遊刃有餘,嗓音低沉悅耳,從左側走到右側,提詞屏幕一眼都沒看過。
歌詞也意外地適合他。
Old, but I'm not that old(我成熟 但沒那麼老練)
Young, but I'm not that bold(我年輕 卻不那麼魯莽)
And I don't think the world is sold(我不認為這個世界無藥可救)
I'm just doing what we're told (我只是循規蹈矩地為人處事)
I-I-I-I feel something so wrong(做著正確的事—)—
唱到 Take that money,Watch it burn 時,他看向人頭攢動的觀眾席中,高二的那片區域,食指沖天,囂張的要命,微微眯起黑眸笑起來,像在跟誰挑釁。
身外之物皆可拋,要看著金錢燃燒——
崔鈺在台下,處在尖叫的浪潮中,沉思很久後得到了答案。
梁弋周這個人確實不怕丟臉。他曾經的名言警句也算是貫徹到底了。
——臉?什麼東西?他生來就有的東西!不死就不怕丟。
她可以學習。
往後很多年,崔鈺確實能從這種心態中獲益。
比如放在最開始,她不會跟方攸然把話說那麼死,但現在她懶得管那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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