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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明白,他一個人也知道吃,就是兩個人的時候喜歡使喚我。
初二後面作業多了,他終於放棄在學校寫作業,跟著我回家做。平房家裡冷,我作業少寫的快,他寫的慢,就坐在我懷裡寫。白小年不愛運動,身子骨小我一圈,我坐椅子他坐我,倒是很合適。
他穿著深藍色的毛衣,後背被我體溫烘得溫暖,我把下巴抵在他肩頭,聞見他身上淡淡的藍月亮柔順劑味道。有時我會盯著他雪白的後脖頸發呆,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愛捏那塊兒肉,可能是看見外面大貓叼小貓,下意識覺得這個姿勢就能讓白小年屬於我。
白女士不喜歡我倆這樣膩歪,被逮到就會大叫:「白小年,給我下去!胡嘉銘你別抱著他!」
我跟老胡學,老胡說你活該,人怕你糟蹋他兒子。
我怎麼會糟蹋他?我都快把他捧上天了,胡嘉銘的世界整個繞著白小年轉,他往東我絕對不往西走。
在老胡鄭重告訴我,男人之間不能結婚,我不能把白小年娶回家時,我甚至真心實意的難過了。
悲痛的我早戀了,和二班的小婷。小婷和我一樣不學無術,還會抹紅嘴唇,穿著碎花裙在周五等我下課跟她出去玩。我如果跟她單獨約會,白小年會不樂意,所以總得帶上他。
我們仨去肯德基,騎自行車,小婷想坐我后座都不成,白小年說他不會騎自行車。最後還是還是我跟小婷一人一輛,他坐我後面。
小婷很快跟我分手了,原因是吃薯條我擠番茄醬每次都擠白小年那邊。
後面的小靜、小香、小心、小慧也大抵是這樣。
誰是害人精?白小年才是!
第7章
我初中的最後一個女朋友是小慧,當時由於被白女士摁在家裡學習,白小年沒辦法插足我的約會,為此忿忿不平,認為我見色忘友。
我說,要不你也交個女朋友?他從我后座上跳下來,生我氣了。
他還敢跟我生氣?我都沒對他生氣過。在被他的臉吸引走三個女朋友後,我終於意識到白小年這張臉長得好,好到惹事。吸引我女朋友沒事,咱哥倆誰跟誰,讓就讓吧,偏偏還吸引別人女朋友。
白小年只會學習,對別的事情都很遲鈍,有多少小姑娘向他告白,他只是歪頭說謝謝。他會把女生送給他的零食轉給我,等我教育完這樣不對,他再把東西還回去。
我說白小年,你知道啥叫喜歡嗎,你有喜歡的女生嗎。他搖頭,他說大學前都不會談戀愛的。
很好,他不談戀愛,但其他男生因心愛的女孩兒傷心總要遷怒於他。白女士免我食宿費八成還因為我總在為白小年打架,初中三來我身上背一摞處分,全是為他。
「我不殺胡嘉銘,胡嘉銘因我而死,這樣嗎?」
「沒錯,你個禍水!」我疼得呲牙咧嘴,說了塗紫藥水,他非得用酒精擦一遍。我自從學會「禍水」這個詞,就感覺這兩字是為白小年量身打造。他是突如其來的大雨,匯成一條河流,雖不至於將我溺死,卻也困住了我。
初二升初三的那個暑假,白女士大發善心,帶我倆去威海遊玩。那裡的太陽特別大,不懂防曬的我們仨被曬脫了一層皮,就連白小年也黑了一圈。
那時看了什麼,吃了什麼我全忘了,只記得白小年。他穿著條藍色的泳褲,露出瘦削的上半身,泡在黃色的游泳圈裡。他明明不會游泳,又想逞強脫開救生圈,跟我往海深處走。
腳下沙灘的觸感是柔軟的還是硌腳的我也忘了,回憶里就是我們一直往遠處走,直到海水擠壓著胸口,回頭看白女士也成了人群中的一點。
我們感受到了海水的浮力,稍微踮起腳跳幾下,仿佛能在空中短暫停頓。白小年比我矮,波光粼粼的水有一搭沒一搭觸碰他的鎖骨,他緊張地抓著我的手。他可能害怕了,但仍選擇跟我走。
「胡嘉銘,我有點冷。」他說。
「那你過來,我抱著你就不冷了。」我說。
白小年很少聽我話的,只有我聽他的份,可不知為什麼,那次我說完他便靠了過來。是什麼讓他突發奇想順著我的話做呢,是因為那天的天藍嗎?是走的太遠,又或者真的是水太冷?
總之他把臉埋在我頸窩中,雙手攀著我的後背,整個人都貼在我身上。於是我的手也搭在了他的後腰,兩人胸膛緊貼在一起,大片皮膚重疊,於冰涼的海水中相互傳遞溫度。
等十八歲的我拿著他曾送我的紅色貝殼回憶時,仍在想,那天心跳變快的是誰。
「有暖和一點嗎?」我問他。
「暖和多了。」他回答。
第8章
初三下學期,小慧和我分手了,她說要專心準備中考,遠離紅塵世俗。我說小慧,咱是那麼有文化的人嗎,你想泡白小年就直說唄。小慧被揭穿,惱羞成怒,在我新洗的校服後背留下了個完整的腳印。
其實這算不錯呢,不像婷婷,分手後到處給人說我死了。
下學期的白小年特別忙,往返於各大補習班,卷子一套一套的做。白女士也是真的狠心,不怕給他累死,大晚上十一點還讓他寫。
他支著一盞檯燈,光是有點黃的,這個檯燈是白女士跟我一起挑的,說能護眼要兩百。他總跪在椅子上寫,大約是在我懷裡坐慣了。隔著蚊帳我能看清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電風扇轉動的聲音不停,他手中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也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