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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開到藥了。」小童扒在塌邊,乖乖地道,「我等會兒就去煎了給您喝。」
婦人面色蒼白,握住他的手,笑容溫和:「不急,瞧你,出了一身汗。」
小童連說無事,他小心翼翼打量著娘親的面色,猶豫地問道:「娘,我有一事不解。」
婦人依舊很溫和:「你說。」
小童便道出了這些個月的疑惑:「……為什麼他們這麼欺負人?」
婦人臉上溫柔的笑容僵住。
氣氛凝滯起來,小童便更加小心,也更加困惑地看著她。
秦千凝站在門口,長長嘆了一口氣,本以為計綏的執念記憶會是仇人相見、血仇難報等等,沒想到卻是和計母最後的相處時光。
長久的沉默,計母還是沒有作答。
忽然,她好像感覺到了有人從門外來,抬起頭看向秦千凝這個「客人」。
計母面上又浮現出了溫柔的笑意:「你能替我回答嗎?」
秦千凝一愣,塌前小童轉頭過來,正是年幼計綏的模樣。
他睜著迷茫的雙眼,仰著脖子看秦千凝,小心翼翼地重複問題:「為什麼他們這麼欺負人?」
秦千凝看看計母,又看看童年的計綏,不知這夢境是何意。
但既然來了,便自有緣法。
她沒有重複計母的答案,而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因為他們是惡人。」
小童更加疑惑了:「夫孝德之本也。親憎我,孝方賢,就算他是惡人,我也要孝順他,對嗎?」
秦千凝蹙眉,頂著小童澄澈的目光道:「自然不是。父不慈,子不孝,你當然不用孝順他。」
那小童眨了眨眼,迷茫澄澈的目光褪去,緩緩道:「那我若想做的,不止是不孝呢?」
房間、床榻、婦人皆化作碎片,如風吹塵土消散在空中,唯余小童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間中,靜靜地等待著她的答案。
秦千凝垂眸看著他,神色一如往常:「你想做什麼?」
他一字一句沉聲道:「冒天下之大不韙,弒父。」
秦千凝定定地看著他,他的眼神清明至極,顯然已脫離了美夢幻境。
「你有劍,自當斬惡人。」她答。
話音落,小童化作粉塵在空中散去,黑漆漆的空間碎裂消弭,白光閃現,再一定神,秦千凝已回到了剛才的位置。
她的手剛剛落到計綏肩上,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念閃過。
計綏從恍惚中醒神,視野落到她面上,訥訥地叫了聲:「師姐……」
秦千凝對他安撫地笑了笑。
計綏也跟著笑了,只是一眨眼,淚珠滾落,隱入下頜,幾乎快要捕捉不到。
秦千凝在儲物袋裡翻了下,掏出一疊草紙遞到他面前。
計綏破涕而笑,無奈地接過:「在秘境裡你不是說用光了嗎?」
秦千凝才不承認自己摳摳搜搜,不捨得給青光宗那群法修用,她敷衍地道:「……哈哈是嗎,我翻找的時候沒注意。」
計綏也沒管草紙該擦哪兒,在眾人醒過來之前胡亂地擦了一下,掩飾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迅速收斂好情緒,才悶著聲音,對秦千凝小聲道:「多謝。」
這么正經道謝,倒讓秦千凝不自在了,她撓撓自己的後腦勺:「沒事兒。」
計綏睫毛顫了一下,解釋道:「有些事,澄清便好;有些事,是不死不休的死仇。」
秦千凝點頭,沒說什麼我理解之類的大道理,而是道:「不管怎麼樣,你現在也不是獨身一人了。」她回頭,用目光掃過迷迷糊糊剛醒的萬壑宗劍修們,「我們都在。」
計綏愣怔,他失去了家,卻找到了新的家。
真正的救贖不是大仇得報的快感,而是此處安心是吾鄉帶來的平和力量。
豁然開朗,意廣天寬。
計綏突然道:「師姐,我可能要進階了。」
還在抒情頻道的秦千凝:「?」
話音落,他立刻坐下閉目,靈氣閃動。
秦千凝被這種天才流的劇本給酸到了,轉身,正要邀請眾人一起來譴責,卻見赤風也掐訣閉上了眼。
秦千凝:「?」
好吧,她什麼也不想說了,以後他倆就是她的小天才手錶,堅決綁定,以後養老全靠他們了。
聽曲進階的不止他們雅間,其他地方也隱有靈氣波動,但拍賣行有高階修士坐鎮,沒有生出任何事端。
這一進就進了個大的,竟然隱隱摸到築基邊緣。等二人進階完成後,旁邊的萬壑宗弟子們都蹭了點感悟,感覺修為提升了一點點。
唯獨秦千凝感覺麻麻,又吃完了一盤最便宜的果盤。
她擦擦手,對大家道:「好了,既然沒事兒了就走吧。」
剛才磨蹭了幾個時辰不肯走,現在這麼利落,大家不得不產生了一些懷疑。
「你是專門等著這首曲子?」赤風問。
計綏接道:「所以為了蹭這首曲子,刻意在拍賣行買果盤買靈器,耗了這麼久。」
秦千凝糾正道:「什麼叫『蹭』,多不好聽,我這是慕名而來捧場好不好?」她在纖縴手書里看到這個地方的介紹,其中提到了大比後的第一次拍賣會請音修來彈『清心曲』,飛雲宗路過都能給她薅一把,這種好事她怎麼能錯過。
幸虧這裡是修真界,沒有超市開業送雞蛋,要不秦千凝可能也會去擠一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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