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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點了還沒傳訊來說全宗淘汰,難道是有人受了重傷帶隊長老正忙?
他很難不往壞的方面想,想到最後,腿都軟了,勉強撐著坐到了椅子上。
他擔任掌門之職已有三十多年,兢兢業業,不敢懈怠。若是最優秀的青年弟子全員殉於這屆大比,他該如何自處?
就在他頹唐不堪時,置於桌面的傳訊符突然閃了一下。
掌門心跳猛地加快,顫抖著手拿起傳訊符。
「掌門!掌門!我們——」對面傳來帶隊長老壓抑不住的大喊。
咯噔一下,掌門心跳驟停,瞬間蒼老了幾歲。
未等對方說出那個『死』字,掌門痛苦地截斷他的話:「幾人?」
帶隊長老呼吸急促,聲音顫抖:「全員。」
哐啷。
傳訊符掉到了地上,掌門泄了氣,癱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仿佛成了一具木偶。
帶隊長老覺得對面聲音不對勁,在傳訊符里大喊:「掌門!?」
喊了好幾聲,對面都沒有任何回應。
掌門比他年紀小個五十來歲,但一向老成持重,泰山崩於面前而面不改色,原來也會為了勝利的喜訊而激動成這樣。
帶隊長老體諒一笑,掐掉通訊符,對秦千凝道:「掌門高興得暈過去了。」
秦千凝捧著靈茶,覺得哪裡怪怪的,嘶,是這樣嗎,總感覺好像漏了點關鍵信息。
但現在他們無暇顧及這些細節,得趕緊去出口處找萬壑宗弟子。
大比第一關進行到了後期,此時長老席亂作一團,無論是勝利的還是淘汰的,都忙著去出口處迎接本宗弟子。
秦千凝和帶隊長老們也起身往那邊走,步伐匆忙,走到席位中央,秦千凝突然腳步一頓,帶隊長老不解地轉頭看她。
她看著桌面上能補充靈氣的茶果,對著場內大聲道:「真沒人吃了?」
大家要麼忙著離開,要麼聚精會神看自宗白熱化的試煉,沒人理她。
秦千凝樂了。
她不僅人能裝,她的包也能裝。
她一出手就是倆儲物袋,動作熟練,一看就是吃席時沒少打包剩菜回去餵野狗,果子塞完,帶隊長老以為她要停下了。
誰知她手一抬,從儲物戒指里摸出一排帶蓋大杯子。
不是,哪個修士隨身帶這麼多杯子啊?
秦千凝沒空解釋這是買日用品時找店家討價還價拿的贈品,拿起茶水壺噸噸就是一頓灌,清掃乾淨桌面後,她才對看呆了的帶隊長老道:「快走快走,正好給他們補補。」
帶隊長老心情很複雜,難說是為宗門喜得這種人才而高興,還是為修真界未來年輕人的風氣擔憂。
*
他們這邊的忙碌,掌門絲毫不知。
他枯坐在椅子上,直到沙漏流盡才終於有了動作。
他撿起傳訊符,胡亂塞進袖中,踉蹌地往外面走去。
宗門大殿位於萬壑宗最高的那座峰,峰頂平坦,十分遼闊,幾可跑馬。大殿周圍鱗次櫛比落著樓宇,弟子往來不絕,但除了有事匯報的長老執事等,無人靠近宗門大殿,所以眾弟子只能看著掌門渾渾噩噩地走出大殿,一路向前,朝山峰邊緣走去。
「掌門這是怎麼了?」弟子們悄悄咬耳朵。
「如此魂不守舍,怕是接到了什麼噩耗。」
「別嚇我,什麼噩耗能讓掌門成這樣,難道我們宗門要解散了?」
掌門絲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議論,他也無心顧及,走到山峰邊緣,被強烈的冷風吹拂,他才稍微清醒了點。
烏金西墜,灼灼霞光染紅了天際與雲霧,劈頭蓋臉地罩住連綿的山脈,目之所見,萬物都透著一股淒烈而荒蕪的美。
他心下茫然,不知前路在何處。
和大多數落魄小宗門掌門不一樣,萬壑宗自建宗以來,每一宗掌門都以道心起誓,要盡心盡力為宗門弟子著想。他承前人之志,不尸位素餐,不為己謀私,平等地對待每一位弟子,希望能為出身不好資質平庸的弟子減少點阻礙,正如上任掌門對待自己那樣。
他悲慟過度,一時思緒紛飛,想得很雜。
他和歷任掌門不一樣,他的心更大,他想宗門走得更遠一點,想內外門弟子慢慢減少差距,想盡己所能砸碎一點層層階級的壁壘,可終究是痴人說夢,貪心妄想……
他想得入神,絲毫沒有察覺有人在靠近。
直到來人開口喚他的名字:「劉萬章?你怎麼了?」
他從越陷越深的情緒中抽離,慌忙回神,轉頭看向來人。
這一看,徹底清醒。
「滄塵?」所以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是嗎,他一定還沒睡醒,要不怎麼會看到數年未曾露面的滄塵。
滄塵看著他,表情很不快。
沒錯,滄塵是爬上來的。
郢衡和溫恪常年不在浮銀峰,就他一個孤寡地住著,等了許久沒等到秦千凝回峰,只好收拾收拾包袱下山,一打聽,好麼,一聲不吭就把自家孩子推出去大比了。
作為一個凡人,上下山有多麻煩自不必提,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許求人帶他上山。
於是他在山下歇了一日,又去食堂裝了饅頭餅子,背上行囊往宗門大殿所在的峰頭爬,就是為了親自找掌門算帳。
費勁兒地爬上來後,還沒來得及撒氣,就見到掌門這個鬼樣子,他心中立刻擔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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