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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平日常坐的石椅上墊著草墊,石桌上放著茶壺,熱氣氤氳,秦千凝捧著個茶杯,翹著二郎腿,一邊賞景一邊品嘗,嘴裡還哼著戲曲。
見滄塵走出來,她熱情招呼:「醒了啊,喝茶嗎?」
滄塵竟生出一種做客般的拘束。
正欲擺手,又想起,誒,哪來的花茶?
似乎是讀懂了他臉上的疑惑,秦千凝道:「今天我起得早,在附近散了會兒步,見到有鳥啄花蜜,想來這花能吃,花蜜也甜,便摘了些。」
滄塵居住在這裡,走到秦千凝面前,她推過一杯花蜜茶:「坐,坐。」
像一個找小職員談話的親民領導。
滄塵又是一哽。
她吸著新鮮的空氣,和滄塵有一搭沒一搭嘮嗑:「我還看到了果樹,不知道能不能吃,就沒摘。」她感嘆道,「修仙界真神奇,雪山上有花有果子,一點兒也不符合植物生長規律。」
滄塵沒聽懂她在說什麼,只是回答道:「有些是有毒的,還是不要亂碰。」
常言道,伸手難打笑臉人,她一上來就擺出這種很熟的姿態,滄塵很難冷臉。
他從懷裡掏出一瓶丹藥放在桌上:「這是郢衡為我煉製的辟穀丹,服下一粒可一年不進食。」
他此舉是一個試探,若是這個小童卻有圖謀,看到這種上品丹藥,神情一定會有所變化。
滄塵觀察著她的表情,試圖讀出點什麼。
結果,他讀出了……害怕?
上一次吃丹藥的心理陰影還沒過去,秦千凝假笑著擺擺手:「我還不餓,多謝多謝。」
客氣得像拒絕同事分享小零食的社畜。
滄塵只好把瓶子收回懷裡。
秦千凝轉過身,繼續優哉游哉地品茶賞景,過一會兒問一句:「山上的竹子可以砍嗎,這個凳子缺個靠背。」
滄塵心裡警鈴大作:這語氣怎麼聽上去是要長住的?
他連忙喝了一口水壓壓驚。
清甜溫暖的茶水順著喉腔滑下,飽含花蜜的花香在口中散開。
滄塵的心居然在這一瞬間也感覺到了熨帖的暖意。
他一個苦修多年的人敏銳地感覺到了不詳的感覺,喝著小茶,聽著小曲兒(秦千凝哼的),坐著小墊兒,眼前早就看膩了的景色都順眼了起來,若不是他道心穩固,恐怕都要抬起腿學秦千凝做那等懶散姿態了!
滄塵猛地站起來,引得秦千凝瞪大眼睛看他。
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這個反應,只好把視線落到石椅上的草墊上。
秦千凝見狀解釋道:「我上午編的,墊了倆。」
滄塵欲言又止:「編這個做什麼?」
這不是很明顯嗎,因為坐著軟啊。或許他們修道之人身體有什麼特別之處,比如屁股特別硬,不需要軟墊這種東西?
秦千凝認為說屁股痛有些不雅,於是她回答道:「因為有濕氣啦,坐著對身體不好。」
滄塵:?
他聽過靈氣魔氣妖氣,還是頭一回聽到濕氣。
這是哪個派系的理論。
他沉默地點頭,準備找個藉口離開:「我還有衣裳需要洗,先走了。」
誰知秦千凝瞥了一眼天色,張口就是勸:「三點幾咧,飲茶先啦!」
滄塵:……無法反駁。
他默默坐了回來,開始沉思。
這小孩到底是個什麼性格,為什麼當初要來到浮銀峰,總不可能是因為這裡風景宜人無人打擾吧?
或許一味的拒絕不是好辦法,他應該找時間和秦千凝開誠布公地談談。
……然後他就一直沒有找到時間。
秦千凝才見到滄塵的時候,覺得他是那種故事裡常見的孤僻脾氣壞的隱居大佬,現在她發現對方好像是一個社恐的死宅,心地還有點柔軟的那種。
秦千凝不餓不吃辟穀丹,滄塵擔心她死了,乾脆在洗衣裳的路上給她摘了一筐果子還有幾根像蘿蔔的可以生吃的植物。
嘴上說著十分冷漠的話,但最近已經習慣了每天喝秦千凝一起坐著喝會兒茶。
前幾日秦千凝早起打廣播體操的時候,他在旁邊看著,實在沒忍住,指點道:「你這是哪裡學的基本功法,太粗糙了。」
說罷,他覺得這是個好時機,把秦千凝喚到跟前來:「我還是那句話,我這個廢人,做不了你的師父。但我這裡有一些基本心法,你拿去練習,有助於你引氣入體。」
秦千凝接過書,打開,沉默。
滄塵又開始敏感了,語氣有點破防:「這心法是我修為被廢前一直在用的心法,自此一本,別無其他,任何心法只要用心練習,都能——」
秦千凝趕忙讓他打住:「不,我只是不認字。」
滄塵也沉默了。
給一本書,可以說是不當老師,可若是手把手教心法,那就是正兒八經收徒了,豈不是和自己當時說的話背道而馳。
他本來有些惱怒,但一想到秦千凝連字也不會認,以後修習道路必然多一重阻礙,這股惱怒又化作了同情。
他道:「無礙。我雖不收你,但既然你上了浮銀峰,我倆便是有緣。內門考校過後,內門將開放內門弟子學堂,從頭學起,為新入門的弟子梳理修習過往的不對之處,你到時候可以作為浮銀峰的弟子參與。」
這個決定他想了好幾天,做得很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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