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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是尋常小童,便是執事堂弟子面對這樣的滄塵,也會生出小心懼怕之意。
但秦千凝讀書和職場這些年,什麼奇葩沒有見過,任何針對的話都不會往她心裡去,主打一個堅決不內耗。
於是滄塵就看到面前的小女娃面色如常,右手舉起來,食指和大拇指圈了個圈,乾脆利落回了個:「懂。」
滄塵再次噎了一下。
那邊秦千凝反客為主,扛著鋪蓋捲兒:「那接下來我住哪兒,您給安排安排。」
空蕩蕩的山腰,只有一個茅草房和柴房,郢衡和他大弟子的山洞還要往上爬一點。
如果讓她去山洞,她一定又要說凡人爬不動之類的話。
滄塵沉默了一瞬,道:「茅草房內有三個隔間,你住裡面那間吧。」
「好嘞。」秦千凝絲毫不客氣,舉著比她還要大點的鋪蓋卷利索進屋了。
滄塵在原地用視線送她進去,喃喃道:「是我獨居這孤山之上太久了嗎,現在的孩子已經變成這般模樣了……」
他沒跟進去,而是繞到柴房,準備燒壺水,喝口熱水冷靜一下。
雖然日常可以靠辟穀丹填飽肚子,但作為一個凡人,還是需要喝水的,所以郢衡當年還是為他修了個灶。
等水燒熱,秦千凝也鋪好床出來了。
滄塵每日除了砍柴燒水洗衣,就沒有其他雜事可做,大半的時間都是坐在石凳上發呆。他並不覺得這種日子難熬,以前修為還在的時候,不用喝水,除塵只需捏個決,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是用來修煉,他早已習慣。
秦千凝出來就見到滄塵坐在山邊的石凳上,桌上放著茶壺和盞,瞧著好不愜意。
她走過去,絲毫不見外地坐他對面。
滄塵還沒摸清她的性格,以為她是那種以退為進,想慢慢說服自己的滑頭。
他自嘲地冷笑了一下,並未轉頭,對著空蕩蕩的白雪和山谷道:「我才廢的那幾年,許許多多的人都想從我這套點獨門功法或是修煉心得,但全都空手而歸。我修煉的是最為基本的功法,沒有任何取巧捷徑,也沒有獨家功法。如今我無法再修煉,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廢人,一點兒用都沒有。」
話音落,回應他的只有空谷落雪的幽幽簌簌聲。
秦千凝坐在對面捧著茶盞,仰頭一喝。
寡淡,怎麼是白水,好歹泡點茶。
等她喝完這杯水,滄塵還沒等到她的回應,實在沒忍住,把眼神挪了過來。
秦千凝恍然大悟,原來他這話還需要人接話啊?
她又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接話道:「沒事兒,我比你還沒用。你是完完全全的廢人,我是徹頭徹尾的廢物,兩項一對比,你比我好多了。」
滄塵:……
見面不過短短一炷香,他的表情僵了又僵。
所謂亂拳打死老師父,就是這個道理。只要她精神狀態足夠不穩定,就沒有人可以在她面前發瘋。
見滄塵盯著自己一言不發,秦千凝覺得不能讓話落到地上,便舉起茶盞給滄塵又添了一杯水,仿佛公園裡喝茶下棋的老大爺:「該泡點茶才對,要不是可惜了這風景。」
滄塵:……
他是一個鬱鬱寡歡的廢人,不是修身養性品味人生的獨居老人。
但這話進了腦子,就有點揮之不去了,滄塵不知為何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似乎是缺點茶味。
既然話匣子已經打開了,秦千凝便拋出下一個話題:「您每日都做些什麼呢?」
滄塵經歷過牆倒眾人推,也經歷過看似好心實則有所圖的人的關心,對於這種問話還是很敏感。
太多人問他日常起居以窺探秘密,他都說倦了:「每日起床後先燒水,有髒衣物便去山澗浣洗,接著便坐在這兒無所事事,荒度光陰罷了。」
一直對他的冷言冷語沒有任何反應的秦千凝忽然轉頭來看他。
雙眼咻咻放光。
滄塵有些呆滯,這種眼神說來並不陌生,當年他十五歲結丹時,那些同門師兄弟便是用這種目光看著他的。
艷羨、嫉妒,只是都不若她這般……狂熱。
秦千凝表情十分複雜,半晌,舉起水杯,「嘭」地一下跟他碰了個盞。
滄塵:?
秦千凝並沒解釋,而是仰頭幹了這杯白開水。
開水入喉,竟是嫉妒的苦澀滋味。
這是什麼幸福人生?吃喝不愁,有個師弟給自己養老(?),一個人住在風景絕美的山腰,擁有三進大院,長年遠離任何社交,四十不到就過上了頂配退休生活。
別的不說,就這種比5A級風景還5A級的地兒,她就算六十五歲累死在崗位上,也絕不可能在這裡買到房的。
放下茶杯,她深吸一口含氧量極高的空氣,暗下決心。
這個地方,她賴定了!
第5章
滄塵修為喪失後,肉身與天地失去聯繫,時而徹夜難眠,時而久睡不醒。
用秦千凝的話說就是,作息不規律。
因為浮銀峰久久沒有外人來,昨夜滄塵又開始胡思亂想,心緒不寧,一夜淺眠,翌日醒來時,已接近午後。
一想到自己多了一個甩不掉的包袱,滄塵就嘆氣,得想辦法把她送下山去。
走出門前,他還在煩悶今日那個女孩會又什麼法子說服他這個廢人,走出門,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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