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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元洲垂著頭不說話。
終於,歸一寺主持開口,聲音悲痛惋惜:「冉道友怕是心魔頗深,才會遇到魔魂後被激發。」
冉元洲猛地抬頭,惡狠狠地盯著這個方向,老和尚這麼一說,基本等於給他判了死刑,若是被認定,他此生再也無法翻身。
他欲辯無言,狠狠地喘著粗氣,他看著這群形形色色的正道修士,忽然揚天大笑:「修真界都說我冉元洲是偽君子,你們又能好到哪去?道貌岸然,爭名奪利。若你們真的大公無私、兼善天下,修真界又怎會是現在這般模樣。」
他恨恨道:「你們出身好,享盡利處,卻不肯從手指縫裡漏點資源給下層修士。凡人更是在恐懼和欺壓中瑟瑟苟活,不想被踐踏,就只能拼命地向上爬,我哪怕拼進全力也只能做一個世家的贅婿。」
他掃過這群面露悲哀的修士們,冷笑越發強烈:「你們高高在上,托起你們的卻是底下森森白骨。底層修士一生碌碌無為,除了挖靈石種靈植干雜活,剩下的時間再怎麼抓緊修煉也無濟於事,因為他們根本得不到好資源,更學不到好功夫,最後只能換來一句『天資愚鈍』,誰不努力?可努力有用麼?」
什麼本州大比,五境大比,都是笑話一般的存在,數百年來參賽的哪個不是大宗弟子、高門世家……
想到這裡,他忽然抬眼朝秦千凝他們的方向望去。
唯有他們,打破了那道艱難的壁壘。
這一眼,是從未有過的十分複雜情緒。
沒人出聲。在此時辯駁,必然會變成冉元洲指責的「高高在上」的那類修士,更何況,能來五境的都是有錢有地位之人,並不能體會他口中的苦楚。
感覺到魔氣不斷沖刷經脈,仙器吞噬他的生命力,冉元洲不再辯駁,而是道:「我入魔,是我心裡不乾淨。可你們敬仰的大能們又能有多乾淨?」
說出這話,全場都悚然一驚,渾身緊繃。
就在這時,一聲堅定的男音穿破場地。
「等等!手下留情!」冉清和冉瀅姍姍來遲,衝到了大比場地。
冉元洲雙眼陡然燃起希冀的光芒。
冉清緊張地舔了舔唇,對著所有修士道:「冉元洲乃我生父,雖已墮魔,但我相信他必定是被魔族所陷害,希望各位能讓我同他說幾句話,以父子情讓他迷途知返。」
守著冉元洲的尊者們猶豫了一下,將冉清和冉瀅放行。
冉清立刻撲了過去,扶起冉元洲:「父親,你糊塗,為何要入魔,你快交待背後之人,還能亡羊補牢。」他還做著讓冉元洲重回正道的美夢,身為劍道天才之子,他多麼有光,如今卻一落千丈,不願相信。
冉元洲聽著他的話,神情恍惚:「清兒,你知道嗎,魔的力量是那麼強,我只是順從力量,就比以前強上數十倍。」
冉清神色扭曲了一下,有那麼一瞬,他甚至有些渴望這種力量。
冉瀅走過來蹲下:「父親,不僅為了你自身著想,也請為了冉家著想。」如今他一人墜著冉家下落,若不將功補過,冉家又該何去何從?
冉元洲轉頭看向冉瀅:「你一直是我最聰慧的孩子,很像我。」
他循循善誘:「劍道第一人算什麼,還不是死在了正魔大戰里。你們也見過魔魂,他死了千年了,就只剩一道魂,還能如此強大,正道又算什麼呢?」
冉清抱著他,渾身發抖,眼球慢慢襲上淡淡的黑氣。
冉元洲面色慢慢變好,捆住他的仙器閃爍了幾下,光芒變得暗淡。
溫情的場面讓大家心中嘆息,不願再看。就在這個時刻,魔氣巨浪忽然爆發,排山倒海,滾滾而來,帶起一陣爆裂轟鳴聲。周圍的一切,包括冉清冉瀅都被掀飛,站在一旁的尊者們毫無防備,被魔氣所傷,嘔出一口鮮血。
仙繩寸斷落地,魔氣讓大地開裂,如一道劈天利劍直指觀眾席,衝著秦千凝而來。
這一劍帶著雷霆之力,確實有劍道天才之風,只可惜裹滿了魔氣,是被扭曲的劍意。這變故太過突然,劍勢如電,防無所防,不只是震驚到呆滯還是被震懾到原地,竟無人來扛這一劍。
忽然,讓人無法招架的震天劍意停滯於空中,竟就這麼散了。
冉元洲不可置信的回頭,一把鑲滿靈石的高階匕首插入了他的丹田。
冉瀅抬眸定定看他:「父親,你說過的,任何污了名聲的東西都要剷除。要一個大義滅親的名頭,冉家還能勉強存活。」
她生來尊貴,母家風光,父親厲害,卻不想這父親的身世藏污納垢,帶給她的只有拖累。她很早以前就想過,若是沒有這個父親,她還是風風光光的冉家大小姐,何苦受人非議?
注入靈力的高階法器絞碎了冉元洲的丹田,冉瀅抽手,眼淚落了下來,不知有幾分真情。
冉元洲大勢已去,靈丹碎,靈力無法再壓制魔氣,魔氣從碎裂的丹田溢出,尖嘯著將他包裹,眨眼間就將他皮肉腐蝕。
他愣愣地看著冉瀅,半晌重複道:「你一直是我最聰慧的孩子,很像我。」
第97章
冉家雖大義滅親,但名聲地位一落千丈,畢竟冉家出了千年來頭一個墮魔之人,怕是再過一千年才能重新崛起。
冉瀅弒父後,雖然神情悲痛,但內心反而鬆一口氣。她明白,這個始終跟在身後的陰影終於散去了,從今以後她的名聲再無可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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