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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地看了眼昭俞國師,見國師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笑模樣,心頭一悚,又趕忙收回視線繼續道,「……陛、陛下見殿下已足夠康健,決意於上元當日設宴,為殿下遴選閨秀,日後殿下臥榻上也能有幾個體己人暖暖身子,說不準來日陛下就能抱上小皇孫了,是以才派了奴才提早著人教導殿下行房之術。」
聽著這句句說辭,燕清竟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頭,他下意識看了眼昭俞,卻又不知希望瞧見的是昭俞什麼反應。
俞顯唇角勾了勾,似饒有興味道:「本座倒是有些好奇,你打算如何教導太子?」
多祿諂笑道:「回稟國師,這行房之術啊,講究的是個言傳身教。」
言傳身教是這麼用的麼?俞顯直接樂笑了。
多祿揣測不明白國師這笑的含義,遲疑著,依是身形微轉,伸手朝後示意向那一個個容貌姣好的宮侍,道:「奴才專門安排了幾個清白人兒以供殿下擇選,哪些個殿下瞧著稱心如意的,便招哪些個做通房的,都經敬事房好生調.教過,定能將殿下服侍得妥妥帖帖。」
俞顯順著多祿的指嚮往那頭掃了一眼,宮侍中不止有女子,還有混入其中模樣上乘的男子,想必都是此前養在不同宮殿裡的面首,現如今被挑選來呈獻給了燕清,而非淨了身的內侍。
天晟國南風盛行,連晟德帝的後宮都有幾個男妃,倒也不奇怪多祿進獻的人里有男有女了。
只不過再如何貌美,卻是都比不得燕清的半分俊俏,這獻得也未免太傷臉了些。
俞顯笑了聲,再次看向多祿,幽然道:「這些個宮侍各自都是從哪宮挑選出來的?曾侍奉過哪些主子?身子清白,那底細呢?可也清清白白?」
多祿一怔,支吾著道:「奴、奴才……」
「看來底細不怎麼幹淨啊。」俞顯隨口打斷道,「你膽子挺肥啊,什麼人都敢往太子殿裡送。」
多祿驚惶一滯,霎時冒了一後背的冷汗,他雙膝一軟,跪在了昭俞國師身前,抖著聲道:「奴、奴才該死,竟疏忽大意未曾將底細查個徹底明白便將人帶了來,求國師開恩。」
到底是疏忽,還是收受賄賂安進了其它宮殿的人?俞顯就是閉著眼不看,都能清楚明白。
看來有些皇子賊心不死,一見有縫可鑽就迫不及待地往燕清這塞人,企圖在東宮布設重重眼線,一旦讓他們得到了機會,定會從燕清這剜下肉來。
可見權欲之心並不是神明威望能完全震懾得住的,這其中要是沒有蕭識沉的余勢在攛掇著攪弄渾水,俞顯可不信。
隨行在多祿身後的宮侍見狀,也紛紛不安地跟著跪了下去。
天下誰人不知,天晟太子千歲頗得狐神盛寵,但凡有誰膽敢妄害太子千歲,那一個個早已人頭落地的太醫就是最好的警告。
有受命而來欲潛入太子殿,以圖暗中為主子辦事的人念及此,心頭當真是後悔不迭,黃白之物哪能比得上自身實實在在的命重要?一個個不由極力低頭俯身,試圖降低自身存在感,唯恐哪點顯眼了些叫國師瞧了去,成為第一個被開刀的。
俞顯要笑不笑地打量著多祿,視線有如無形薄刃般,輕飄飄凌在多祿的脖頸上,致使多祿恐懼恍惚中,竟覺著下一秒腦袋就要落了地般。
他道:「你的確該死。」
敬事房掌管皇宮大大小小的內務,是最易近主子身的差事,裡邊人雜事多,主子出了個什麼問題,有故還是無故,很難下個確切判斷。
而原劇情線里燕清身染風寒,命在旦夕的消息半分傳不出去,這其中,便有多祿應各宮妃的要求,里里外外打點封口的手筆在。
多祿嚇得兩股戰戰,拼命磕頭求饒。
直到多祿已是害怕到涕泗橫流時,俞顯才慢悠悠笑道:「這些人你是怎麼送來的,便怎麼遣回去,若叫本座再見了一隻半影的在太子殿晃蕩,小心你的腦袋。」
多祿為人做事陰毒奸猾,腦子也十足機靈,在各宮之間遊走時最是懂得怎麼察言觀色,否則也坐不上首領太監的位置,今日算是頭一遭被拿了錯處。
而俞顯想拿捏的,偏偏就是多祿藏於骨子裡的貪生怕死,一旦生了忌憚,八面玲瓏的牆頭草也能變成一把好使的刀,懸在各宮殿宇之上。
多祿一喜,忙不迭一陣叩首道:「奴才遵命!奴才遵命!謝國師開恩!」
俞顯輕飄飄揮了揮手,示意多祿等人趕緊走。
哪知多祿猶豫一瞬,轉身從一隨行而來的太監手中取過端捧了許久的一沓書卷,戰戰兢兢地雙手朝前一呈,道:「奴才斗膽,向殿下獻上堪習房術的書籍圖冊,便是殿下不要侍床的,也能對房事多少有個了解,避免日後真及床笫時不知如何行房,殿下您說呢?」
嘴上是在徵求太子的意見,眼神卻是小心翼翼地看向昭俞國師,多祿心忖著,這天底下,怕是連皇上到了昭俞國師跟前,也得看著國師的臉色來行事。
俞顯看向燕清道:「殿下覺著如何?」
觸上到昭俞的視線,燕清莫名心尖一顫,下意識避開了昭俞盈著散漫的眸光,他輕咳了聲,對貼身近侍安元道:「收過來放進書房吧。」
「諾。」安元應聲行禮,走向多祿身前將那沓書卷取到手中,步步後退至燕清身後時,才轉身往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