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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看,怪道當時如此熱鬧。
昭俞竟與燕清……!
蕭識沉呼吸微促,忍了又忍,才堪堪緊握著顫抖的拳指,將滿腔暴戾陰怒壓制著,沒有當場失態發作。
他不顧旁人眼神,提步朝燕清走去,目光緊盯著燕清亦回望而來的眼睛,這雙眼睛常年盈著溫潤淡渺,是蕭識沉從前於髒污漩渦里沉浮時,唯一能放鬆心神的乾淨純粹。
然而現下,蕭識沉卻恨透了這份乾淨純粹。
恨透了燕清只有在面對昭俞時,雙眼裡才會湧上的熾熱執戀。
旁的人見狀,不明所以地暗暗相覷間,避諱般離遠太子殿下幾步,留出兩國太子談話的空間。
「你有話要對孤說?」燕清看了眼早已不見昭俞身影的天壇,明知賜福儀成後,餘下之事便皆由皇家操持,國師無需再坐鎮,還是不免有些悵然若失,他收回視線,復看向停在跟前的蕭識沉,緩聲問道。
蕭識沉扯了扯唇角,道:「恭喜殿下得償所願。」
燕清聞言一頓,以為蕭識沉是不知用的何手段監視於他,知曉了他昨夜朝昭俞自薦枕席一事,眸光微側,不自然地避開了蕭識沉灼人的逼視:「此一別,再見不知何時,路途遙遠,望汝珍重。」
「殿下就沒有別的對識沉說了嗎?饒是多年情誼,殿下也只剩了這寥寥字句相送?」
燕清眸睫微闔,道:「你我如今身份立場不同,其他已不便多說,走吧,莫讓曲涼國人久等了。」
蕭識沉定定看著燕清,須臾道:「燕太子對本殿無話可說,可本殿卻是滿腔心意無從訴說。」
燕清身形一僵,冷了聲:「莫要胡言。」
蕭識沉俯下身去,佯作是與友人最後說兩句體己話般,在燕清耳側含笑幽聲道:「昭俞壽逾千年,殿下不過是他時歲長河裡的一縷飄絮,此刻殿下是他入幕賓,哪知百年後又有誰會輾轉他榻上承.歡,說不得無需百年,短短几日,幾月,就會遭了厭棄?」
「蕭識沉!」燕清壓著聲怒道。
蕭識沉恍似沒有聽到燕清的怒斥,慢慢重複著一句話:「燕清,你該看看我。」
「用不了多久,本殿便會回來。」
「而你,註定是我的。」
蕭識沉直起身來,眼裡布滿了陰霾,強烈野心彰顯無遺。
鼓吹樂起,曲涼國儀仗浩浩蕩蕩離開天晟皇宮,燕清望著逐漸變成一片模糊黑點的儀仗,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萬國春喜宴後,便是天晟皇室家宴,到了入夜時分,偌大的永樂宮內設座千席,席間氛圍和樂,其中暗涌幾番,燕清也無心再去注意。
他依著禮數待了片刻,便以身子抱恙為由離開了宴席。
回到華玥殿後,燕清無波無瀾的面色才流露出一絲迷茫倉皇。
安元將繡金大氅從太子殿下身上脫下,小心地掛上龍門架,回身時見太子殿下神色有異,便道:「殿下可是心頭有郁?」
要知道曲涼太子到底與殿下多年交友,如今一別,殿下心頭悵惘也在情理。
燕清眼眸微闔,搖了搖頭。
安元忖了忖,提議道:「不若老奴求請國師一來,陪陪殿下可好?」
燕清抿了抿唇,唇瓣微啟正要應聲,一道朗喝陡然響起。
「皇后娘娘駕到——」
燕清聞聲瞳孔一震,驚疑抬眸望向門口。
第39章 俏狐妖獨領風騷(18)
夜深寒更重,花圃里原本堆壘的厚雪也近乎化凝成冰,瞧著倒像個冰窟。
九尾火狐躺在雪窟里,百無聊賴地翹著只爪足,踩頂著上方沉沉下壓的冰面,藉由雪窟冰寒的溫度壓制著體內再度涌動的燥熱。
只不過收效實在甚微。
俞顯煩躁不堪,爪足不由又加重了踩頂的力道,結果一個不慎踩穿了一個洞,沒化全的雪順著洞口滑入雪窟,鋪了俞顯滿身滿臉,一截毛絨爪足僵硬在洞口外的寒風中。
俞顯:……
更煩躁了。
俞顯嘖了聲收回了爪子,「嗖」地一下就爬了起來,將落在身上的雪抖落下去。
賜福儀結束後,俞顯便避開了其他人往皇城外的星宮而去——也就是他最初由畫像里現身的地方。
那幅畫像在世人傳聞中,是由天晟開國聖祖執筆拓墨而成,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畫像實際上是由九尾火狐一縷真元幻化,專門設在星宮的一處棲息秘境。
彼時的星宮,乃是青丘靈坳。
在狐神徹底沉睡後,天晟開國聖祖為守護狐神,將皇都定在了青丘靈坳附近,與其說皇都選定則有了星宮修建,倒不如說是先有了星宮定址建成,才有了皇城落地。
最初俞顯從時空混沌中醒轉時身處的山洞,不過是棲息秘境裡的一處,他循著記憶路線跑出秘境後,才得以急忙趕往十里外的秋狩圍獵地。
真要算下來,當時可不止跑了十里,起碼得有十五里。
而當時又是僅有五分鐘的時限,俞顯偶爾回想起來,都覺著那會兒沒把心臟跑出來已經算他命硬了。
誰也不知道所謂的「命血殘塵」,不過是俞顯打出的一道幌子,金縷真氣環繞著蕭識沉時,為的不是「洗脫」,而是「收束」。
收束蕭識沉嘔出喉口的心頭血。
到了星宮後,俞顯便將收束而來的心頭血送入了摘星壇玉泉軌中,與晟德帝一年前滴入玉泉軌中已然形成了「靈露」的心頭血相匯融合,再將「新制靈露」烘騰成霧,被傾覆在天晟國整個版圖上的命輪靈陣盡數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