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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顯眉毛一揚,噙著笑意道:「是,謹遵殿下指令。」
沒有多問什麼,一副「本座倒要看看你這小傢伙究竟想要做什麼」的模樣,在燕清鬆開他的手後,便提步朝神龕方向走去。
步步虛化瑩星,走出五步時,俞顯身影一消,轉眼便坐在了神龕上,姿勢與一年前初初顯聖那日如出一轍,一足自然垂落懸空,一足屈膝搭踩著神龕龕沿。
那廂燕清在昭俞走向神龕時,便已然轉身從主殿門口離開,俞顯懶散支著腮,驀地一頓。
棲息秘境以他的一縷真元所化,是以燕清只是剛踏進秘境,俞顯便瞬間知曉了。不過眨眼的功夫,燕清又離開了秘境,像是從裡邊快速拿了樣東西,轉頭便又出去了般。
正自疑惑時,以亭台高度能正正相對的摘星壇上,一縷劍光倏然掠過那片昏暗,環繞星宮的金白符文受劍光牽引飛入壇中,映亮了摘星壇的同時,也映出了那道著一襲月白流衫,恍若水漣漾動的身影。
只見燕清揚長劍一柄,身形翩然凌躍,有若輕鴻,劍攜萬千星光劃掠,「摘星」一詞便有了具象。
那是……祭神舞。
支腮的手無意識放下,俞顯愣愣地看著摘星壇上舞劍的燕清,眸里溢滿了驚艷。
他不知燕清用了多少時間,才將這套劍術練習得如此精妙,一招一式行雲流水,劍勢矯若游龍,明顯遠勝以往所有作開壇禮的帝儲。
俞顯陡然想起去年祭神儀時,燕清在燃香作開壇禮後,仰頭看了摘星壇一眼,那一眼沉默平靜,卻讓伏在畫像里的俞顯覺著深晦寂然。
那時的俞顯不懂是為什麼,現在卻是明了。
每任帝儲開壇作禮,必獻祭神舞。
燕清累於腿疾,無法做到。
劍舞已畢,俞顯卻久久無法回神,一整套劍術舞下來,燕清已是喘息不定,光潔額頭浸著細密汗水,見昭俞遲遲沒有反應,他有些忐忑。
「燕清獻醜一舞,以祭狐神之尊,狐神可覺滿意?」
俞顯定目凝視著燕清,須臾揚起唇角,問道:「殿下何時學的?可是有偷偷瞞著本座練習?本座竟是半點不曾察覺。真叫人驚喜萬分。」
燕清心神大松,面容浮上羞赧的笑意,他輕聲又期待地問道:「好看嗎?」
俞顯從神龕上躍下來,在燕清專注的視線下,步步走向摘星壇,一直走到燕清眼底下時,才開口笑道:「美得不可方物。」
星辰漫天下,狐神伸出雙手,流衫寬袖艷如紅楓,於清風中獵獵揚動,他道。
「只以舞呈祭,可是遠遠不足。殿下若是心誠,便該以身獻祭。」
聞言,燕清粲然一笑,眼眸流轉亮瑩。
他毫不猶豫,縱身一躍。
穩穩地落進了,他傾心痴慕的神明懷裡。
【叮!檢測到任務目標清醒值+5,目前清醒值100,經判定檢測結果達到滿分值,恭喜宿主完成任務!】
【登出程序開始激活——嘀——嘀——登出程序激活成功!預計待機時長360天,請宿主提前做好登出1704號小世界的準備。】
俞顯低頭吻住燕清,在燕清抬手圈住他脖頸時,驅步邁進了星宮主殿,殿門轟然一關。
神龕之上,疊影相纏。
狐神叼住獵物頸肉,專心享用他的祭徒。
……
星宮一行後,俞顯燕清二人繼續出發,一路南下,春遊山水賞桃花,夏聽鳴蟬躲竹涼,將好玩的都玩了個盡興,好吃的也嘗了個滿足,時不時還會往皇城裡寄去兩封報平安的信箋,可謂過的愜意快活。
與他們相比,有的人境遇便顯得淒涼無比。
晟德帝在月余之前因受不住偏癱的痛苦,咬舌自盡於寢宮中,第二日宮侍發現時,屍體已經冰涼僵硬。
訃告宣天下,燕玉名正言順繼承大統。
而遠在曲涼國的蕭識沉則在權勢傾軋中屢戰屢敗,命運仿佛不再眷顧於他,任他自生自滅,成了一個縮在耳房裡,手筋腳筋盡斷的廢人。
兩則消息傳到俞顯和燕清耳里時,燕清正在棲息秘境裡打坐修煉,將昭俞傳到他體內的真元,以及從身下玉石里吸納來的靈息運化進丹田裡。
俞顯聽後沒有半點反應,燕清倒是唏噓了一下,之後也沒有放到心裡,任往事隨風散去。
立秋之後,天氣開始轉涼。
在天晟北域,此時百姓已是裹上絨襖,而江南一帶卻是涼爽舒適。
只不過……
燕清看著方才還與他低語調笑,現下已然靠著椅榻,闔眸入睡的昭俞,眉頭緩緩蹙緊。
這段時日,昭俞睏倦的時候越來越頻繁,起初只是稍微晚起,誰知後來晚起的時間越來越長,燕清才敢確認昭俞狀態異常。
他試探問過昭俞可有感覺身體不適,昭俞只是笑了笑,言說日子過得不如在皇宮時緊繃了,身心放鬆下來,就容易犯懶,便晚起了些。
昭俞說的在理,燕清也便暫時放下了心。
不曾想,隨著時間推移,昭俞已是不止晚起,偶爾坐臥時,也會不時睏倦入睡,譬如現下。
靜默片刻,燕清起身拿過一方薄衾,輕手輕腳蓋在昭俞身上,而後便默默靠坐在他身旁,安靜地看著昭俞沉睡的面容,眼波溫緩流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昭俞悠悠轉醒,視線尚還朦朧便四下一轉,等觸及到燕清的臉時,那眸子裡潛藏的緊張才倏然放鬆下來,燕清將此變化瞧得分明。